跟着江冉歪歪繞繞,上了幾節台階,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星星斑斑地灑在石階,又照在踩過石階的林叙白身上。
他們逆着人流朝索道的乘坐方向走,到了入口忽視遊客通道的選項,而是朝着員工通道邁步。
跟在江冉身後兩三個階梯的林叙白在登上平面後才看見員工通道旁站着的僧人,很标準化的着裝和樣貌,符合她印象裡僧人的模樣。
僧人溫溫雅雅,看起來三四十歲的模樣,長長的僧衣顯得他格外壯實。
“靜心師父。”江冉摘去了墨鏡,别在胸口,行了合十禮。
靜心也随着将雙掌合攏,指尖與眉心平齊,微微鞠躬,“阿彌陀佛。”
“讓師父久等了。”之後,便是介紹,江冉的眼波流轉,從靜心身上看向身邊的林叙白,“林小姐,這位是靜心師父。”
江冉将視線平遞給靜心,“這位是我的妹妹,林叙白。”
“靜心師父好。”林叙白乖乖巧巧,又鞠了一躬。
“林小姐,您好。”靜心回了禮。
江冉感受到行完禮的林叙白朝自己的方向緩緩挪了步,平靜的表情下多少蘊藏些局促,靜心自然也觀察到了,引着路,“兩位請随我來。”
靜心說話的語調慢騰騰的,林叙白聽來,和江冉沒睡醒時的聲調差不多,緩慢而溫柔。
說是員工通道,其實最後進的還是遊客的索道區。隻不過現在閉廟的時間已經到了,返程的客人都散去,空空蕩蕩的索道區域隻剩下照常運作的索道,轟隆隆的聲響在寂靜中蕩漾。
從工作室裡走出等待的工作人員,将三人安排上了索道,是封閉型的小倉,面對面的座位設計。
江冉先上,從林叙白手中接過了貓包,貼着倉壁擺放好後,又向林叙白伸出了手,她沒有怎麼思索,便搭上了攤開的手掌,借了一把力。
靜心師父上得很輕松,他微微提着裙擺,踏上倉内,平靜地在兩人對面落了座。
“索道期間,不要晃動,不要站立!”
工作人員又快速囑咐了兩句,手指了指門上的提示後在外将門鎖上。
“令尊近日身體如何?”
索道緩緩向上擡起,頭頂滑輪的聲音沉悶,靜心開口詢問。
“無恙,”江冉如實回答,“他近日出了國,生了一場小病,不過現在已經痊愈了。”
“出國,”靜心點了點頭,臉上并沒有什麼特别的表情,“令尊的氣場與國外并不符,還是少去得好。”
“是,”江冉順着話繼續說下去,“他在國外合作的單位也事故頻發,隻是他聽不得勸,如果可以的話,還得讓您出馬。”
“無妨,”靜心笑了笑,“他何時有空就來,我總是在的——小江總呢?”
林叙白看向江冉,又看向靜心,師父的眼眸和藹,如潭水一片,靜靜地觀察着兩人。
“也是,無恙。”江冉感受到林叙白的目光,卻沒有回眸看她,隻是安放在腿上的手輕輕覆上對方膝上的。
林叙白的手很涼,越是往高處走,風聲越大,倉内的溫度适中,卻仍有涼風灌入,吹得衣服簌簌作響。
“您的氣色頗好,”靜心師父緩緩開口,作端詳狀,“許是情感有進展?”
兩位姑娘的手還緊緊地覆蓋在一起,江冉沒想離開,林叙白也沒想掙脫。
“……”
聽到此話,江冉有些尴尬,她下意識将視線望向林叙白,發現她正偏着腦袋看窗外景色。
情感,是指什麼呢?
“不過是聯姻……”江冉讪讪開口,卻少見地被靜心打斷,“非也。”
靜心搖着腦袋,“心上人,而非所謂金玉良緣。”此後,他靜靜阖上了眸子,再也沒有了後話。
江冉沉下一口氣,眸順着靜心身後的玻璃望去,黃昏的日光懸停在綠蔭之中,連綿的山,夾雜着層層雲霧,上升,再上升。
林叙白從始至終沒有将目光分給江冉一分,卻滿心将思牽挂于她。
什麼情感有進展,什麼不是金玉良緣,又什麼心上人。
這些詞連在一起,出現在江冉身邊,呈現出一絲詭異感。
不過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江冉的心上人看起來并不是李樊辛。
窗外偶爾掠過飛鳥,棕黑的羽翼豐滿,穿透雲層,在留白處落下一條白,粉色的天際是那樣美,她将頭擺正,再偏移,對上了江冉的視線。
手還被對方暖着,溫熱在此刻卻沒能讓她冰涼的心一起暖起來。
心意,如何正大光明地展露。
窺視,卻不見半分光芒。
對視間,江冉毫無躲避,甚至迎着對方的目光湊得更近了些,“怎麼了?”
林叙白轉過視線,氣音悠揚,耳畔對上她的鼻息,噴灑于脖頸,酥麻感隐隐讓她瑟縮,再轉頭想要回複,刹那間,鼻尖相碰。
細膩的柔軟,與對方濃烈的冷香,江冉沒有絲毫撼動,隻是靜靜地保持原樣,丹鳳眸微垂,細細碾過林叙白眨動的睫毛和微翕的薄唇。
“江冉……”
氣息顫抖而輕柔,有急促之意。
你究竟愛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