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粥粥端着茶水壺走出廚房門口，看着客廳那對1v1對望的男人，心生納悶：

頹神不是說特意邀請他的好友來家裡做客嗎？

怎麼大眼瞪小眼的，一種非好友是仇敵的既視感？

正思索之際，她倏然對上一雙釋放求救信号的眼睛，她彎唇一笑，對這位眼睛的主人溫言細語道：

“這位師父好友先生，晚上飲茶容易睡不着，我為你倒杯熱水。”

戚甚頓覺大獲所救，雙手接過水杯：“謝謝嫂……”

對面一個眼刀飛來，他咽了口唾沫，連忙改口道：“謝謝這位小姐。”

然而，嘴剛挨上玻璃杯沿，他揪到關鍵詞，問：“不對……師父？！你是談神的徒弟？”

“對啊。”紀粥粥仍舊笑容甜美地點頭。

戚甚的右手霍然一抖，滾燙的沸水蕩到虎口，他受激把杯一扔，杯子砸到地上碎成了濕淋淋的薄片。

“幹！當年多少華大學弟慕名去公司想拜談神為師，一概被拒絕了，這位談神的徒弟小姐，你也是MIT畢業的，還是說你也有AIDT工作經驗？”

紀粥粥也倍感驚訝，一雙眼睛溜成了圓杏眼，問對面端坐在貴妃榻上的男人：“可我不是計算機專……科學專業啊。師父，你收徒要求這麼高啊？”

說完，她再取茶幾上的玻璃杯給這位不知姓甚名誰的師父好友斟了杯熱水，然後拎着透明玻璃水壺，幾步奔到談疏徹身前，眉眼彎翹着細詢：

“師父喝熱水還是涼白開？師父晚飯吃飽了嗎？師父我今天買了你最愛吃的炸醬包和濕面，明早給你做炸醬面哦。”

“熱水就行，”談疏徹接過熱水，放在牛油果圓茶幾上，“嗯，謝謝。”

“好呢！”紀粥粥也放下水壺，順勢坐在男人身邊，對他眯彎了眼，“師父從初一開始就在華市讀書，飲食清淡不能吃辣，也不喜歡吃蒜泥香菜，明天我一定不加，完美适配師父的口味！”

談疏徹壓了下唇角，自十二歲起他便寄宿在華市第一附屬中學，周末放假去姨母家，而遠在清市的父母每隔一周飛來看他一次。

這其中最了解他飲食習慣，同他吃飯次數最多的就是表妹喬筱溪。高一那個暑假回清市探親，她偶遇紀文晟後，網絡一線牽，每月都要往清市飛，甚至有一段時間還哭着鬧着要姨母給她轉學到清市附中，聽說是紀文晟班上轉來了個漂亮女生。

呵，這種倒貼經費的愛情，他的确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诶，談神。”

耳邊吹來一陣滾燙的熱風，談疏徹回過神，睨見的卻是戚甚那雙八卦鼠眼。

“怎麼？”談疏徹目光定在陽台上拿掃把的紀粥粥，事先預判，堵人口舌，“收起你的好奇心，隻是單純的師徒關系。”

“是嗎？”戚甚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保持懷疑的态度，“但我怎麼看，都覺得那小姑娘對你有意思。”

“你誤會了。”

談疏徹目視着女人走到茶幾那端，開始清掃地上的玻璃碎片，或許是地中海風格的地磚顔色過于土黃，透明碎片不太能發現，他明顯看見她拖鞋右側還有一塊發亮的。

“小心腳邊。”他出聲提醒道。

紀粥粥吓得手一抖，本來那兩位大男人是在輕聲交談，她根本聽不真切，突然冒出一句提高音量的話。

而且——還是那位冷面頹哥。

她小心挪開右腳，瞄見那塊遺漏定定玻璃碎片，刷的下把它掃進塑料牛油果綠鏟裡，心底湧現的謝意讓她一雙漂亮的長圓眼眯成了兩汪水靈靈的月牙。

“謝謝師父~”

戚甚在一旁雙手抱起胸來，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他摸了摸咧到耳朵的嘴角，右肩撞了下隔壁男人的左肩，趁着紀粥粥去陽台放衛生工具的間隙，他話裡的懷疑升級成了笃定。

“頹神，我拿我大奔打包票，這姑娘絕對喜歡你。”

談疏徹抽了抽唇角，不予理會，戚甚卻窮追不舍，向他信誓旦旦列出三大理由——

“一、她看你時總是出現月牙眼，見我卻隻有禮貌自然的微笑。”

“二、明明兩米長的主沙發也可以坐，她剛才偏偏要挨着你坐。”

“三、她過分關注你。你們才認識短短一天，但她卻知道你從小學到成人的背景信息，甚至細緻到你不吃蒜香菜的飲食習慣。”

最後，戚甚重申事實結論——

“你的小徒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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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粥粥送走那位仍不知姓甚名誰的師父好友先生後，分秒不停地回卧室拿判斷推理專項題冊。

走出卧室，她卻發現談疏徹早已坐到餐椅上，身姿不似昨日裡的随意，頭端肩平，雙膝自然分開，手掌攏在膝蓋上，在反常地出怔。

或許是頭頂餐燈赤白燈光的照拂，襯得他這款周正款頹哥皮清骨隽，眼深鼻挺，連唇周的淡青須影也淡了幾分，整個人完全脫離了頹靡的殼，顯出另一種貴公子的矜雅氣質。

這或許就是她認識他前的談神。

的确如文晟所說有幾分相貌，但……比譚淮差了那麼一丢丢。

紀粥粥收斂心思，抱着書去到餐廳坐下，開始第一天的師徒攻堅判斷推理小課堂。

“師父……”

談疏徹收起放在雙膝的手，神色自然地單手托臉，右手拾拿起紅筆，細長筆身順時針在修勻手指間連轉了兩圈，他又恢複一度的慵懶姿态，詢問的語氣也是漫不經心的：“剛才那道數資題聽懂了嗎？”

“哦那個題啊，師父，我給你發圖片的時候正好進電梯去給胖黑喂晚餐。”

瞥見談疏徹唇角一瞬僵硬，紀粥粥連忙跑回卧室拿試卷又奔回座位，歉意地擠出一個彎彎笑眼。

“師父我現在馬上驗算！”

【一、她看你時總是出現月牙眼】

倏地，談疏徹的耳畔冒出戚甚分析的第一個論據。

他怔了怔。接着，過長額發下一雙極具穿透力的黑眸揪住身側女人低垂專注的眉眼，不到三秒便收回了視線。

隻是眼型如此，不得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