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疏徹想要捏發脹的睛明穴,兩手卻被她的包和鞋占用。
他大概能明白她這番語無倫次的話中含義。
擡起左手,他略頓在離女人頭頂的一寸,兩秒後,還是輕輕落在她的柔軟發頂拍了拍。
“先把鞋穿上,我們打車回家。”
突然就像小草有了大樹的依靠,紀粥粥的聲音恢複不少活力。
“嗯!”
談疏徹蹲下身,把手指勾着的高跟鞋放在她的纖白小腳邊。
紀粥粥剛擡起右腳,腳踝卻被一片滾燙握住。
“别動。”
談疏徹從大衣口袋裡取出一包手紙巾,抽拿一片,他揩去她腳底的泥塵。
紀粥粥頸根也漲得通紅,珍珠項鍊一粒一粒磨着鎖骨,也燙得吓人。
她難為情地掙了掙,大着舌頭吓得冒出敬語:“師父,您不用……”“
談疏徹揚起頭,下颌緊繃又尖銳,似乎在隐忍。
紀粥粥頓時吓得不敢說話了,乖乖地撐着樹,讓自己承受這有違尊師敬長的傳統美德事。
兩秒後。
“好了。”
一聲落,紀粥粥徑直把自己的腳往那尖頭鞋裡鑽,任由底下那人捏握她的左腳踝。
又一片紙巾。
紙巾很柔軟,雲朵般的觸感,在她腳底自上而下飄着。
紀粥粥撐樹的兩手緊了緊,目光忍不住往下瞟——
男人這次終于剪短了發,露出一雙黑如曜星的眼睛,眼弧平直,尾端自然回迂上翹。
這應該是遺傳媽媽基因的一雙眼。
很漂亮,漂亮得勾人。
特别是仔細檢查她腳趾的時候,雙眼皮疊折,顯出一種國泰民安周正款熟男的沉冽氣息。
“師父,以前一定有很多女生追你吧?”
紀粥粥酒醉不過腦,竟然把心聲說出來了。
談疏徹站起身,把紙巾丢進垃圾桶裡,揚手招了輛出租車。
紀粥粥本以為得不到他的回答,然而他在打開車門之際,簡短回了句。
“現在也不少。”
紀粥粥:……
擡起一隻腳要上車,他也禮尚往來——
“你喜歡那裡面的誰?譚淮,或者那兩個酒鬼?”
!
紀粥粥吓得右膝一軟,還好抓住了椅背,她回頭瞪了他一眼。
好男不戳夢女痛,沒聽過?
-
出租車也像吃了炮仗似的,穿梭在筆直大道,不一會兒就到了公寓。
紀粥粥等談疏徹剛開點門縫,便側身擠進去,急速沖進了卧室。
……太丢臉了!
不僅是譚淮,在談疏徹面前的乖巧貼心好徒弟形象也丢光了!
還讓他被學弟打了臉!
一聲沒咬住的嗚聲過後,紀粥粥悶在被窩裡,開始默默流淚。
一刻鐘後。
“叩叩叩。”
傷心的卧室響起敲門聲。
然而紀粥粥不予搭話,腦袋往被窩深處埋了埋。
“吱呀。”
卧室門被悄然打開,男人的腳步聲隔着厚重的被褥傳入耳,輕飄飄的,如踩在雲朵裡,停在她床邊。
“我做了醒酒湯。”
紀粥粥不敢動。
“如果是因為剛剛的事情過意不去,我想對你說沒關系,你更不必因此躲避我,”他的聲音似乎更近了些,也更輕柔了些,“包我放在這裡。”
話音淡散,腳步聲遠去。
紀粥粥用手抹掉眼淚,一雙通紅的淚眼往被子外探。
床頭櫃上,小挎包仍是脹鼓鼓的模樣,金色拉鍊緊緊扣合,旁邊果綠小碗飄着熱氣,簡單版豆芽醒酒湯是她上次做給他的版本。
紀粥粥慢慢坐起身,赤腳下地,卻踩到一片柔軟。
?
是她的毛絨牛油果拖鞋。
旁邊,是那雙細鑽高跟鞋,在紅木地闆上散着靜谧的暗銀光芒。
囫囵喝完醒酒湯,紀粥粥一把拎起小挎包,腦袋昏昏地走出卧室。
客餐廳一片黑暗,她敲了敲隔壁的卧室門。
下一秒,門從裡打開一條細窄的光縫,她對上一雙疏涼黑眸。
腦袋一時發蒙,紀粥粥手絞着手,一副犯錯的學生模樣怔怔喚了聲:“師父……”
“怎麼了?”
卧室門被男人完全打開,紀粥粥清晰看見他身後的光景——
整齊劃一的文件夾、書籍堆滿書桌,大小不一的紙箱挨個擺放在地,好幾個小紙箱已經裝滿了書。
紀粥粥心裡一沉。
這是在整理東西嗎?他要搬走了嗎?
那她怎麼辦?!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帥心善的便宜強邏輯腦師父,他要是走了,誰幫她上岸?!
想着想着,紀粥粥的眼淚如開閘的堤壩滾滾瀉落。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她慌亂擦掉,從小挎包裡拿出紮眼的紅蛇果,往他手裡塞。
可他的雙手早已被書本占滿,她根本塞不進去。
紀粥粥低頭去找他開司米拉鍊套頭衫的口袋,沒找到,她嗚哇一聲哭出來:
“嗚嗚——師父,我錯了,我坦白,我交代……”
她欲言又止,臉先紅了大半,連無措揪他衣服的手也緊了幾分。
“我喜歡的是……譚淮。”
談疏徹一瞬繃壓眉頭,冰冷的視線直射仰頭認錯的女人。
“多久?”
女人身子瑟縮了下,兩痕淚蹦出輕紅眼眶,再次擡頭仰望他的眼睛,顯出如烏梅子肉的幹枯褐紅。
“十二年……”
談疏徹輕哂了聲,随手把書丢進箱子,騰空的右手捏住紀粥粥的尖下巴。
他注視着她好一會兒,眸色晦意韫濃。
“所以,我就隻配得一個蘋果?包裡剩下那玩意是給他的?中午百般挑選也是為了他?”
他最後刻意壓低的聲線,如裹着細針的沙。
“紀粥粥,我真是——錯怪你太久,呵。”
!
那那那玩意……Durex?!
紀粥粥反應過來又羞又驚,倉惶地連連退後幾步。
镂空的後背抵上牆,激得她渾身一顫,抖出的聲音也是哆哆嗦嗦的:
“師父……你……你是在生氣嗎?”
談疏徹聞聲微頓,驟時撤手。
紀粥粥心裡更加慌了。
他是不是恨她不争氣?
他是不是——不想要她了?
“師父……以後我會好好聽你的話,再也不分心思喜歡譚淮了。”
說完,她怯怯地揪住他的衣角晃了晃。
談疏徹緩了臉色,蹲身繼續整理紙箱裡的書籍,嗓音不見方才的半分情緒,恢複往日師徒相處時的冷淡。
“你喝醉了,今晚不補習,最近公司緊缺人手,以後我不會像前幾天那樣——唔。”
兩片柔軟的芳香含住了他翕動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