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有女仆裝?!”
夏油傑搶先發出了質疑。
五條悟卻絲毫不覺得古怪,并由衷地發出贊歎:“好耶,是女仆裝!”
“……”
短暫的沉默後,夏油傑眼露兇光,咬牙切齒,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望向白毛少年:“為什麼悟看來一副十分高興的模樣?!”
語氣激昂、包含質疑,透露出說話者濃濃的憤怒。
但五條悟顯然并不為之動搖。他雙眼放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可是,傑,這是女仆裝诶——是漫畫裡會出現的女仆裝诶——”
“重點完全錯了吧,悟!”夏油傑大叫道。
“唔……”
五條悟睜着一雙水汪汪的藍眼睛,滿臉無辜地望着他。
“……”
“可惡,為什麼薯片刮獎會刮出來女仆裝……”在對視中敗下陣來的夏油傑忍不住雙手抱頭,閉上眼睛,不願接受現實。
或許是他的表情太過沮喪,讓人想起雨天打濕了毛發的小狗,五條悟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動搖。
半晌,完全明白自己的好搭檔、好摯友為何破防但并不能理解的五條悟伸出了手。他摟住夏油傑的肩膀,拍拍夏油傑的劉海,開道:“呐,傑,日本可是會從可愛扭蛋裡扭出安、全、套的國家啊。”
……悟,你好像說了什麼很不得了的東西。
夏油傑神情恍惚,目光渙散地望向五條悟。幾秒後,夏油傑慢悠悠地轉過頭,語氣飄忽地喃喃:“啊,小熊薯片的刮獎一定是出現幻覺了,嗯,重新刮一下就可以了,一定不會……”
“喂,傑,你清醒一下!”五條悟大驚失色。他伸手按住夏油傑的肩膀,來回搖晃:“你已經到了否認現實的地步了嗎,傑?”
夏油傑微微一笑,溫柔得宛若三月飄落的櫻花。
他摸了摸五條悟溫熱的臉蛋,眸光似水:“悟還是未成年呢,怎麼會說那種詞呢?啊,是幻覺,一定是幻覺啊。”
“……”五條悟畏懼地停住動作,小鹿受驚般的眼睛盯着夏油傑。
他語氣古怪地感歎:“傑,在你眼裡我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啊?之前拉着我看井上和香的可是你這家夥。”
“等等,不要污蔑人,悟。”夏油傑下意識地反駁,“從影像店拿光碟的家夥是你。”
“決定看片的人明明是傑。”
“把光碟塞進dv機的人是你。”
“打開電視的笨蛋是傑。”
“那是因為你這家夥直接從宿舍的碟片堆裡拿出了這張光碟!”惱羞成怒的優等生恨恨道。
五條悟不屑地撇撇嘴:“嘁……傑當時還裝大人地說和我一起看這個也沒問題呢!”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
“因……”
“可惡,聽好了,悟,那種東西有那樣的東西一點都不奇怪,但是小熊薯片裡根本不該存在這種東西!”
“诶——”
五條悟撇撇嘴:“又在說正論,超無聊的優等生,笨蛋傑!”
“誰才是笨蛋?給我好好聽話啊,悟!”夏油傑怒氣沖沖地站起身。
大概是這種心中乖巧的小貓咪突然露出春天翹起的嫩芽的沖擊太大,又或者早晨的玉子燒吃了沒吃夠,站起的速度又太快,夏油傑的身體晃晃悠悠,一時不穩,向前摔去。
“呀!”
五條悟大驚失色。
五條悟捂住嘴巴。
五條悟假裝自己沒有笑出聲。
五條悟裝模作樣地夾起嗓子。
“傑君,不要~那個是——”
“什……?”
噼!裡!啪!啦!
pong!pong!咔!
漆木的螺钿屏風被撞倒在地,震得榻榻米上燈草芯的薄灰蕩起一層。軟陶茶具摔下木幾,咕噜噜向前滾去,暈頭轉向地撞停在移門的木框上,留下一灘水漬。
“哈~”五條悟好心情地哼了兩聲,語調上翹,甜膩着聲音說完下半句話,“是屏風啦,傑。”
五條悟的聲音夾得太過分,使夏油傑感到自己的嗓子裡被塞進一塊放了成噸白糖的巧克力蛋糕,粘稠糊喉。“悟。”夏油傑表情難看,喉間發澀,“别用這種語氣……”
五條悟雙手捧臉,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夏油傑的視線在亂蓬蓬的白毛、泛着粉嫩的臉蛋與手指上停滞片刻。幾秒鐘後,他神情複雜地移開雙眼。
少年的目光因此落在屏風上清漆覆蓋下規律的木紋、鑲嵌在金絲上流光溢彩的螺钿。
咔哒。
螺钿無情地翹起,露出其下略帶毛刺的木紋。這是上好的木料,關西與四國地區難見到的木頭,隻刷了清漆,并未上大色。大概是年歲多了些,木紋的邊沿處略微泛黃。
這場面看得夏油傑的喉結不禁上下滾動。他努力盤算着自己存下的任務獎金數額,假裝自己的手指沒有顫抖。“悟。”他艱難地開口,聽見胸膛裡心髒被金錢砸裂開的響聲,“這屏風……多少錢?”
五條悟用手指點點臉頰,做出乖巧好寶寶的姿态,繼續以那種馬卡龍混合着甘納許倒進草莓大福裡的甜膩嗓音說道:“人家也不知道诶,傑,畢竟這是……”
是……?
夏油傑屏住呼吸,心髒狂跳。
“是平安時代的老東西了嘛~”五條悟壞心眼地露出古怪、嚣張的笑容,像是大河劇裡唱念着悱句登場的壞家夥。
然而,這裡既沒有揮砍長刀的浪人武士執行正義,也沒有大膽執着的大名公主約定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