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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和文第二天頭重腳輕地上學,黑眼圈挂在她的臉上,精神萎靡,神情呆滞,全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樣貌。
她把書包一扔,發出“咚”的一聲,屁股都還沒坐穩,朝着慕青融抱怨到:“我終于知道,你昨天為什麼叫我小心了。”
是該小心,學校有鬼。
月和文昨晚放下手機後,嫌棄自己的被子不夠厚,不能保護好她,大熱天躲裡頭被憋出一身汗,月和文終于喘着粗氣爬出來,激情下單驅鬼利器,然後悲憤地盯着人家店鋪的評論區,一單一單含恨退款。
沒辦法,兩個字,沒錢。
現在她也是鬼了,可以跟對面掰掰手腕,看看到底是男鬼的力量大,還是窮鬼的力量大。
慕青融聽了月和文的話,心髒驟停,他咽了咽口水,嗓音微顫,“他們來找你了?”
“什麼,他們?”月和文也被吓了一大跳,不止一個鬼?!
哦買噶,她一個窮鬼也一拳難敵四手,就算她一身正氣,如果一群男鬼纏上來,她又能如何。
想想那個畫面,月和文就直打哆嗦。
她迅猛如風,把包裡的草稿本抽出來,唰唰翻面,往慕青融面前一拍,“我們一起來背正氣歌吧!”
月和文氣勢如虹,手掌所撐之處,正是大半夜睡不着抄寫出的福報,正氣歌。
慕青融沉默了,然後他開口嘗試詢問:“背這個的意思是......”
“驅鬼啊,背正氣歌養浩然正氣”,月和文理所當然的說,“你不說有很多鬼嗎?看來我一個人背不夠,你也要一起。”
這都哪跟哪,慕青融都被說迷糊了,不過他總算意識到,自己跟月和文說的不是一件事。
不是一回事就好,慕青融放松下來,看來他們還沒有去找月和文,他真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同桌,跟天邊的彩雲一樣,揮揮手不帶一絲痕迹飄走了,獨留他做一回美夢。
慕青融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運氣這麼差,或許是生了一張分外好看的臉,或許是天生的一副好身段,總之,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很多的人看上。
看上他的,不是什麼同齡的小孩子,他們的臉蛋或纖細或粗糙,在外面都被捧得高高的,底下的人恭恭敬敬叫他們天使。在小小的慕青融看來,他們都長得很高大,如同黑色的粗壯大樹,太陽光也越不過他們照到他身上。
打破這些陰影的,是母親尖叫的聲音,和将樹蔭全部覆蓋住的鮮血,滿目的紅色刺傷了所有人,太陽光終于從裂縫中鑽出來,趴在他的肩膀上小小喘息,他被父親送到了這所學校,終于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在陽光下奔跑。
這樣好的日子,他過了三年,和玩伴們嬉笑玩樂,然後,他又被人看上了。
這次是同齡人,他們一個個笑顔如花,手下做事卻如糞泥。
不僅恐吓威脅站在慕青融這邊的人,還血腥暴力地打傷了勇敢保護慕青融的朋友,甚至動用自家的權勢逼走了好幾個同學。
幾乎聖瑪麗所有的在校生都或被迫或主動的參與進這場長期的校園暴力與壓迫中,有的旁觀,有的參與,有的離開。
慕青融也想離開,但是他又能去哪裡呢?外面是龍潭,而這裡又如同虎穴,他無處可躲。
唯一還可以稱得上幸運的是,看上他的不止一人,所以,他這件寶物被妥善的安放着,直到最後勝利者的出現
這簡直太荒唐了,慕青融苦笑,難道他還要感謝這些權貴子弟的傲慢與獨占欲嗎?
慕青融恨不得他們全都去死,就像母親用鮮血染紅大地一樣。
月和文說的也是,這些哪是人呢?明明就是地獄裡的惡鬼。
慕青融想着,一邊微笑,一邊接過月和文塞給他的本子,認真讀了起來。
月和文坐在旁邊,眼睛看着他,心神卻已經飛出去了。
她在腦子裡反複撥動時間線,播放從下課到回家的整個過程,重點關注男鬼從出現到離開的片段,争取不放過任何細節。
自己為什麼一開始覺得對方是男鬼,後面又放下心防?環境,穿着,對方的語言,還是都不是,另有其原因?啊,對了,最開始見面的時候,她聽見了照相機拍照的聲音,不會是那隻鬼的法器吧,可以攝人心魂,使之降智,所以她立刻就變蠢了,相信了連篇的鬼話。
月和文被自己的腦補吓得臉色慘白,心神不甯。
直到慕青融讀完正氣歌,問她:“你昨晚怎麼見的鬼,吓成這樣?”
月和文支支吾吾半天,她總不能跟同桌說,她回去發現,自己跟對方聊了這個世界不存在的書吧,這多令人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