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和文拿着手機遲遲沒有反應,虛虛的幻影連成團面,從她頭頂處探出。
——這是什麼?
李與容懷疑自己聽錯了,事實上他的耳朵沒有開展工作,因此并無聽錯一說。
“這是手機。”
月和文點點頭,當她聽到手機這個詞的時候,心裡關于手機的信息浮現出來,她知道什麼叫做手機了。
——給我手機幹什麼?
李與容也知道月和文正處于一種看似清醒但實際不清醒的狀态了。
“給蕭桐發信息。”
月和文努力思考,逐漸理解。
然後她說:“現在的我不記得密碼,要等我醒來。”
李與容突然就明白蕭桐為什麼總喜歡說“你什麼意思”,因為他現在也想問。
他沒有問出口。
月和文卻像是聽到了。
“這裡是夢……”,她思考了一陣,謹慎開口,“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的。”
李與容沉默了,他默默掐自己一把,身體敏銳地反應痛覺。
“得罪了”,李與容說完,在月和文不解的目光下伸手拉過她的手臂,觸碰她的手腕關節,按下去。
眼淚水靈靈從月和文眼角滑落。
月和文感受到了疼痛,手肘,膝蓋,血液帶着一路火辣沖向大腦,與此同時與受傷有關的記憶盡數浮現。
“我覺得,我可能腦子有點問題”,月和文總于意識到不對勁。
這好像不是夢。
李與容:“應該不止一點。”
月和文無話可說。
面對現在這種情況,以月和文有限的意識與經驗,她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隻好把已知條件列出來,就像人在考場中面對數學大題的時候,無論怎樣,總得寫個解吧。
月和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大腦,又伸出雙手揮一揮。
她艱難地思考,反複糾結措辭,“……我的意識與身體好像隔着一層,看見的世界仿佛蒙上陰霾,無法清晰看見,宛如身處夢中。我想主動搜索記憶,但是第一步就有所阻礙……大腦似乎無法像往常一樣随時接受并處理身體傳來的刺激,下達指令的行為本身也被壓制。”
說起來挺離奇的,月和文想說自己會不會丢魂了,但是想到一半,無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使用大腦繼續思考。
“如果用非科學的理由解釋”,月和文頓了頓,“我的結論是有一部分意識還沒有回來。”
說完這麼一段話,她已經累得好像被榨幹所有精氣神與力氣,變得枯敗無神。
月和文勉強打起精神,張嘴想說些什麼。
李與容摁住她,“好了,别說話了。”
月和文想表達的有很多,李與容想提問的也有很多,不過表達與溝通并不建立在其中一人狀态明顯不對的情況下。
“我們順着路往回走看看會發生什麼。”
李與容說完,還是不放心,又補充一句,“既然你的結論是有部分意識還未回到身體,你現在不宜嘗試使用它。”
月和文沒有力氣說話,好不容易泛起光的眼眸逐漸黯淡下去。
李與容忍不住按住太陽穴,這姑娘難道開機一會又關機了?
——嗯。
好消息,還有點電量。
李與容捂住臉。
關于能聽到對方心聲這件事,李與容懷疑這事與學校那道有嚴重缺陷的身份檢測安全保障門之間有重大關系。
多虧了學校搞出來不靠譜的大門,雖然缺陷較為明顯,但在這種無法使用言語表達意見的情況下,勉強保證了兩人的交流。
比方說李與容才往前走了兩步路,主觀上他并不能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事,但客觀上他已經通過心聲了解到月和文沒力氣走路。
李與容隻好折返把月和文背起來走。
狹窄隻供兩個人并排走的巷道,霧氣不斷從地面湧出。
原來四樓高的濃雲緩慢壓向地面,現在已盤踞在三樓高的位置。
李與容站在離巷口不遠的地方,凝視進來時的路口。
那裡已經完全被雲霧占據,看不到記憶裡的霓虹燈光,彩燈煙火,而是全然的黑色,像一面黑水做的鏡子。
——回不去。
“嗯。”李與容,“試試?”
——行。
兩人踏進巷口,前方又是一道巷道。
李與容轉過身,擠滿巷口的雲霧已然消失不見,而是變成了一堵牆。
上空的簇擁的團團黑雲卻已逐漸接近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