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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要問當光頭是一種怎樣的體驗。月和文苦笑一聲,你能怎麼辦,穿回去給自己揍一頓?但自己也蠻慘的,不需要被揍,就看這滿山遍野的白花,光死都數不清死多少回了。
月和文隻能安慰自己,光頭總比稀稀拉拉的枯草地強,至少出門你能說自己行為藝術,把頭發全剪了。頭發稀稀拉拉能怎麼說呢?難不成說:嗨,老闆,介紹生發劑嗎?
事已至此,無視光頭的事實吧,頭發會長回來的。
月和文穿行白金花海之中,天空沒有太陽,但不知何時,昏暗的天地變得萬裡無雲一片澄碧。
自從醒來後,她就一直想問一個問題,前面這一棵發光的樹是怎麼回事?不能一覺醒來,頭發掉光了,考題也變異了吧。
發光就發光,為什麼不順道發個芽?她也好出考場。
月和文漫無邊際地發散思維,這樹可真白,看着真像動漫裡充滿特效的發光白琉璃做的。話說剛剛有這麼大嗎?怎麼還帶越看越大的特異能力?
她的黑色的瞳色逐漸變淡,變灰,最後像雪一樣白的時候,一點金色從她瞳孔中顯現。
花海搖曳,繁星擺頭。
金色的根脈深深紮進土地,它們看似柔弱無比卻細而不斷,如同金絲,纏繞那石樹的根脈。它們相互連接,在地底織出一張巨大的金色蛛網,将異世界大地掌控在内。
比雪還要輕盈,比風還要靈動,金白色的能量像花精靈,從一朵又一朵相互依戀的花蕊裡,花瓣裡,莖葉裡冒出來,鑽出來,跳出來……既是零零散散,又是鋪天蓋地。
月和文周身散發着白光,這是她力量的外顯,在她的身後,倒映出巨大的白色影子。
她每向前走一步,仿佛向前走了百步一般。
目的地的前方,是一棵普普通通的石木,像所有被白色火焰燒過的石木那樣,它看上去碎碎的,也沒有那麼銀灰色。
這是月和文燒得第一棵石木。
但它變異了。
月和文走到大樹下。
明明實體隻有三米高,力量的倒影卻是實體百倍之多。
“你看上去要死了。”月和文摸着大樹粗糙的樹皮輕聲說。
跟初次見面時不同,這棵石頭大樹朝着生物圈應有的相貌生長,按照邏輯,它會發芽,長出新葉。但在現實中,那些樹皮軟化粗糙生出生命的部分,像玻璃碎片一樣脫離樹體,然後破碎裂開。
月和文像是在數學考場上,遇見了答案與選項不符的考生。不應該啊?為什呢?等亂七八糟的語音在她腦子裡刷屏。
琉璃般的晶體不斷裂變消失,其中些許細小碎片落到月和文手中,她看到了一些斷斷續續不成段落的記憶。比之前見到的更多,也更有指向性。
——是,我要離開了。
“離開……”月和文低聲重複,她很快意識到,這是大樹利用落到她手心的晶體和她說話。
用詞這麼委婉,死忙被說得輕筆淡描,連與之浮現的記憶片段,也非常溫暖動人。
但是有一個問題。
“這裡是意識為主的世界,如果你沒了,肉身怎麼辦?”
月和文沒有忘記考題,題目上清清楚楚地寫着,這裡每一棵樹都對應了一個人的潛意識。
試問一個人意識不存在,會發生什麼?都不用腳趾頭想問題,一個字:死。兩個字:會死。
月和文冷汗流啊流啊流。
她隻是清了一潑腐制品,然後睡了個覺,誤打誤撞開了些花。老天爺,你告訴我,這怎麼就牽扯到人命了?!
大樹久久不言,隻一味掉落美好回憶。
很難評,這個行為。告訴她,為什麼當初被黑苔藓咬成奇形怪狀還在堅持,等她把黑苔藓燒完,樹哥你怎麼就尋死來了?這其中是有什麼生命哲學她不知道嗎?
“總之,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麼辦。”你讓我的良心怎麼辦!
這種間接殺人的事,她勢必是不會讓它成功的。
大樹不語,隻一位加快自我分解的速度。
月和文不語,隻一味拔河。于地底編織的金色大網亮起耀眼的光芒,黃金的絲線自下而上盤旋纏繞,如風掠萬野,彌山亘野的白花齊刷刷倒向月和文,花瓣四散飛舞,遮天蔽日。
兩股能量,一白一金,一上一下,以兩方與大樹自亡的能量相抗。
……
咨詢室。
茶杯白底金邊,茶水粉紅甘甜。
藍切輕輕放下茶杯,璀璨的鑽石發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明亮奪目。
杯底與瓷盤碰撞出清脆的回響。
“怎麼都不說話?”
伍心雙手捧着臉,一雙水潤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藍切。聽到藍切的話,她笑了笑,隻用一隻手扶着臉頰,另一隻拿着銀叉輕輕敲擊瓷盤。
“我們之間有話講嗎?”
藍切眉頭輕皺,越過伍心看向伍我,“好歹也是當導師的人了,你們覺得她能過嗎?”
伍我移開視線。
藍切看向蕭桐。
蕭桐打遊戲的手頓了頓,手機擋住了藍切的視線,“别問我,我隻是個看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