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拱橋，再走上一段路，并兩層樓，在一扇殿門前停住，看樣式像是偏殿。

“你們先在此歇息，稍後會有人前來詢問相關事宜。”

說着，少女同守衛說了幾句話，兩名守衛很快收回武器，解開結界，推門放人進去。

待雲離二人坐定，少女離殿，經過一會子，有人進來上了茶點，上過茶點，同樣退去，偌大的房間裡就剩他二人和茶在冒熱氣。

“你還好嗎？”雲離觀察着藤蒼臉色，小心翼翼開口。

對方這一路上都沉着臉，他有點擔心。

藤蒼拿過茶，猛猛吹了兩下，抿進一口，回道：“為什麼會不好？”

“龍神的話……算了，能通過就說明沒什麼大問題。”

“四不像是什麼？”

雲離差點被這口糕點黏着，連連咳嗽幾聲，“你真的想知道嗎？”

“那不然？”

“非人非仙非魔的四不像之物，”雲離邊說邊關注他的神情變化，“大多時候指的是靈獸。”

“靈獸？”

雲離點頭，“靈獸可修成人形，卻不是人；若修為不足或無足夠功績，不可封神，是以不可稱仙；既為靈獸，便半隻腳踏入修仙之路，不再是純粹的妖；其修行時隻吸食天地靈氣與日月精華，不曾殺戮作惡，于是無機會成魔。”

臨了，他補上一句，“原來你是靈獸，那麼這一切就能說通了。”

“說通？”

“靈獸可入藥，其功效不輸高階草藥。而且你又能修成人形，修為鐵定不低，不管是誰下令抓你去的魔界，他們的目的肯定相同，那就是拿你入藥，提升自身修為。”

說到這裡，雲離開始擡手撫胸順氣，“幸好沒讓他們得逞，不然主謀修為大增，屆時苦的可是我們。”

藤蒼道：“這功勞你得有一份。”

雲離嘻嘻笑，把剩下一半的糕點吞下。想到什麼，又道：“不過，既然你是靈獸的話，為什麼先前查不出來？”

“不知道。”

“是因為太厲害了？”

藤蒼還是搖頭，心情倒是好了些，再咽下一口茶。

“還會後悔嗎？”他放下茶杯時，忽然問道。

雲離茫然，“後悔什麼？”

“後悔沒送我去衡天門。”

雲離忙道：“饒過我罷，我們以後再不提這事了，誰再提，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高修為靈獸可遇不可得，他既然能見着，那就是天命所在。逆天而行，他還沒這麼大的本事。

幸好幸好。

“幸好什麼？”藤蒼問。

雲離一愣，竟不知何時将這話給念出聲，讪讪一笑，正要說話，就聽殿門開啟，三人進屋，他忙起身相迎。

藤蒼沒動，照舊喝茶。進屋的人略有不滿，但不多計較。

“使者，這是……”

雲離看向站在正當間那位帶他兩人來主城的騎鹿使者，使者道：“這兩位是我的師弟，稍後他們會負責向你們詢問細節。不必緊張，坐罷。”

言畢，使者走到他們對面，憑空變出一張鹿頭桌和鹿頭椅，靜默坐着。

那兩位師弟與雲離二人打過招呼，開始問事。期間，騎鹿使者的目光始終在他二人身上逡巡。

“這便是來龍去脈了麼？”站在左側負責詢問的師弟問。

雲離點頭，對方得過回答，又與負責記錄的師弟說上兩句話，師兄弟沖雲離兩人颔首，轉身走向大師兄。

騎鹿使者看過記錄，起身往雲離他們這兒走來，輕笑道：“今日有勞二位走一遭，若無别的事，我便着人送你們回去。”

“這事會怎麼處置？”

騎鹿使者道：“此事需待師父定奪，師父一向行事公正，想必不會讓雲大夫你受委屈。”

說着，他從寬大袖内取出一個精緻錦囊，“此乃謝禮，還望雲大夫收下。”

雲離誠惶誠恐，恭敬接着。

“時候不早了，送他們回去罷。繁縷，此事交由你去辦。”

那負責詢問的弟子稱是，領雲離二人出殿。

“甘遂，随我去見師父。”

負責記錄的弟子稱是，跟着大師兄往另一邊去。

雲離戀戀不舍地走着，目光貪婪地落在視野所見的每一處，試圖将它們刻在記憶裡。

畢竟進城的機會有，但進主城的機會卻是千載難逢，可不是得好好看看。

倏然，他聽到一陣刺耳的吼叫，不由得捂住雙耳，又覺鼻子有點發熱，似是要流鼻血。

“那是什麼？”藤蒼問。

繁縷遙遙看去，回道：“那便是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叛逃的那個魔族？”

“是。”

“魔族？”

雲離的聲音突兀穿進來，藤蒼偏頭看他，“還難受嗎？”

“沒聲音了。”

繁縷道：“方才我在它身上又加了一道噤聲咒。”

“多謝仙長。”

“我能去看看嗎？”雲離問，“我想知道那差點害得我身敗名裂的畜生究竟長得什麼模樣。林見，你也想看，對不對？”

“我……”

架不住雲離可憐巴巴的眼神，藤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繁縷道：“隻怕不妥。”

“仙長，有你們在，它哪裡還敢嚣張？現在它既不能叫，又不能釋放魔瘴，何懼之有？”

繁縷思忖着，覺着這話不無道理，索性還是應承下來，帶他們過去。

那魔物被關在半人高的籠子裡，一個勁兒地撞擊，邊撞還邊大張着嘴，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就是你拿藥出來害人的嗎？”雲離握拳，虛空往籠子揮了兩下。

他并非膽怯，隻是有繁縷攔着，他根本沒法靠近籠子，不然哪怕會被報複，他都要狂打幾下這魔物，好出出這口惡氣。

“他這是怎麼了？怎的忽然抖得這樣厲害？”繁縷疑惑。

那提籠的弟子細端一番，回道：“它似乎，似乎是在害怕。”

“害怕？”

繁縷更是困惑，看着雲離，溫和道：“雲大夫，煩請你再做一遍剛才的動作。”

“啊？”

雲離被抓包，一時有點不好意思，“我，我剛才就是頭腦一熱，不會出什麼事罷？”

“不會，勞煩雲大夫了。”

雲離點頭，又擺了兩下手，這一回，那隻魔物一頭直接撞上籠子，暈了過去。

雲離：“……”

若繁縷提前解了噤聲咒，自能聽見那魔物在昏倒前口裡呢喃着的話語——

【尊上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