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大夫,冷靜點。”段師弟說。
雲離咬牙,“他是我的家人,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他落在惡人手中?你們難道不知道藤蒼這些年做過的勾當嗎?”
段連城:“知道又如何?鹿将軍以樹靈攪亂氣息,加大我們的探查難度,且藤蒼似也在其中發力,想找到真實的據點,朝夕内做不到。
雲大夫,魔族為什麼會被稱為魔族,不正是因為它們從不行正派之事麼?”
雲離再度沉默。
而且他們現在隻是分影,法力隻有本體的一半或更少,能做到現在這樣已是盡力。
但這些話段連城打算爛在肚子裡。
“我們需要更多的輔助,如果家裡有沾有林見氣息的東西,還請雲大夫不吝相借,越多越好。”宋君遷道。
“這個家裡的東西,隻要你們覺得可行,随便用。”
宋君遷道:“可見的事物在先前啟動鹿頭箭時就已用完。”
雲離聞言,心裡揪揪地疼。
林見在家裡生活了這麼長時間,沒想到他留下來的痕迹就隻夠頂多一刻的施法。
“雲大夫,他之前換下的紗布還有存餘嗎?”段師弟問。
雲離道:“按照我的規矩,換下來當天就燒個精光。慢着,如果是一滴血,而且還是幹透的,可行嗎?”
段連城問:“家裡有?”
雲離伸手往枕頭底下摸了幾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小紙人。
三人仔細一看,隻見紙人眉間有個深紅小點,因着磨損,那小點已然有點褪色。
“這是我們之前一起做的紙人,原因就别問了,上頭的血是我們兩個人,但我保證,有他完整的一滴血。”
段氏師兄弟看向宋君遷,宋君遷臉上還是挂着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伸手鄭重地從雲離手中接下小紙人。
【真的沒問題嗎?上頭的氣息同樣弱得很。】
段連城開始給宋君遷傳密音。
宋君遷沒有回應,反倒是段師弟回了一句贊同的話語。
“這是傀儡術罷?”宋君遷說。
雲離點頭。
得過答案,宋君遷伸出食指在紙人心口點了一下。
倏忽,小紙人無風而飛,飛落在地上,又兩下眨眼後,慢慢變成立體的人形。
這回,這張臉并未完全複刻雲離,細看之下,還能見着林見的眉眼風采。
“模樣還怪好的。”段連城說,“要是你們兩個人其中一個能生,孩子估計就長這樣。”
雲離瞄他一眼,欲言又止。
“這個給你。”
小紙人雲離乖乖上前,接走宋君遷遞上的三支鹿頭箭,而後将之歸攏在掌心,合十閉眼。
掌中很快透出金光,金光之後,三支箭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小紙人雲離額間和兩邊肩頭多出的三道鹿頭紋。
“桃樹。”
“什麼?”段連城盯着小紙人,“什麼桃樹?”
驟然,小紙人奪門而出,雲離率先追趕,段連城師兄弟随後,宋君遷不緊不慢,最後一個抵達。
小紙人就站在前院那棵桃樹下,擡頭觀賞許久後,沖雲離道:“是桃樹。”
下一刻,小紙人的身子猶如斷線風筝,飄飄乎往下倒去,雲離忙上前扶住,隻覺手裡的重量極輕,分明就是一張紙的斤兩。
“感知被斷開了。”宋君遷說。
他眼神一緊,飛出袖間的折扇,折扇于瞬間放大,擋在四人之前,繼而聽得一陣裂帛聲,折扇碎成齑粉,随風而去。
“有人在破壞結界。”宋君遷道。
那股力量很快消失,無論宋君遷三人如何偵查都沒有任何線索。
“你們……”
雲離睜大眼,看向三人都不完整的身軀,空白之處,全是細小的光點。
三人低頭一瞧,俱是沉寂。緊接着,他們身上的光點不住蔓延。
分影将要消散時,宋君遷開口道:“至多兩日,分影再回。”
雲離待在原地,用力點了點頭,在三人分影徹底看不見後,他揣着滿肚子疑問,垂頭看着雙掌中那個變回紙片的小人。
春風乍起,吹落幾片花瓣,紛紛揚揚,飛向遠處。
樹下的青年取下落在臉上的桃花瓣,撚在指間端詳。
不多時,身側響起兩聲鹿鳴,鹿鳴之後,一名彩衣少年于白光中顯現,嚼着幾根草靠近。
“宋君遷那厮真當自不量力。”說着,他憤憤咬下一口草,“幸好尊上在這,否則連這個歇腳處都要被他們毀了。”
被他稱為尊上的青年仍在凝視手裡的花瓣,過去好一會兒,冷聲道:“本尊的氣息暴露了。”
“什麼?怎麼回事?我明明處理得很幹淨啊!”
“無妨。正好借機宣告天下——”
青年神色冷冽,端的是一副王者氣派。
“我藤蒼從地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