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離洗耳恭聽。
栀婆婆道:“你知道靈鈴島上生活的都是什麼人嗎?”
“仙子?”這是啞叔之前的說法。
“準确點來說,是半仙。既是半仙,自然就不是完整的人、完整的仙。可林見又是狐狸,混了半仙血脈的狐狸,定然就不是完整的狐,于是同樣修不成完整的妖,完整的魔。”
“四不像。”
最後三字,栀婆婆的語氣與當初的龍神一模一樣,無比莊嚴,又似帶着兩分厭棄。
雲離道:“這會是他不被家人接納的原因嗎?”
如果換作自己,要是有個親人如此,自己恐怕也會敬而遠之。
既非同類,何談深交?
“我不知道。”栀婆婆說,“我隻能判定,為什麼七星草對他有效。”
“誅仙陣也是因此?”
“誅仙陣?”
雲離縮縮腦袋,把這事給說了。栀婆婆聽完,摁住他雙肩,“你治了?”
“我試過。”
“然後呢?”
“還沒起效,他就不見了。”
“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
栀婆婆很快收回聲,改口道:“你自己身體也不好,犯得着為他人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婆婆,我是名大夫,救死扶傷本就是我的職責。”
“雲家一脈如今隻剩你一人,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如何向你爹娘還有雲家的先人們交代?”
雲離垂眼,聲音有點小,“我問過爹娘,他們同意了。”
“同意個屁!”
雲離的頭垂得更下,活像隻鹌鹑。
“他的行蹤我會去查,你管自己養傷就是,找到人之後,由我來治,你不必摻和。”
“但他們說現在或許隻有我能找到他。”
栀婆婆閉了閉眼,默默在心裡吐出一口長氣,“他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安心養傷。”
“為什麼?婆婆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婆婆!那是我拜過天地和父母的夫君,不是别人!”
栀婆婆道:“他這孫兒夫茶我沒喝到。但你要是真喜歡他,我也不會狠心拆散你們。還是那句話,你要與他過日子,我管不着,可你要是用自己的壽命去救他,不行!”
“隻要你答應我不做這種傻事,哪怕我拼了這條老命都會把他救出魔界。”
“不要!您也得好好的!你們都得好好的!”
栀婆婆摸了摸他的頭,眼神複雜。
是夜,福娃按時睡下,雲離吃過混了安神散的飯菜,很快也泛起困意,回房歇息。
栀婆婆确認過孩子們屋裡動靜,領着宋君遷三人往自己的醫廬去。
醫廬裡照舊整潔,還是那副亂中有序的樣子,宋君遷掃視一圈,偷偷握了握拳,強忍住出手整理的沖動,坐到栀婆婆安排好的位置。
期間,餘光還是止不住朝四周轉過一輪,然後再用力地壓制沖動。
栀婆婆專注在雲離的事情上,沒發覺他的異常,見三人都落座,把下午和雲離的對話簡明扼要提了。
“靈鈴島?”
難得宋君遷也跟着一起露出大幅度的驚訝表情。
段連城思來想去,回道:“我們的感覺沒錯,他果然實力非凡。”
“這還未完全得到證實。”栀婆婆說,“那不過是他的一面之詞。狐狸麼,想必在座各位或多或少都接觸過幾隻,有說過實話的?”
“我是沒見過。”段連城道。
宋君遷道:“弟子不與狐狸交談,它們不及鹿萬分之一。諸位可知西南大陸盛産的名為‘秋葉鹿’的鹿麼?聽聞其隻食秋葉,身上也有類似秋葉般的紋路……弟子失言。”
要不是栀婆婆及時擡手叫停,隻怕接下來大家的耳朵裡除了鹿就是鹿,連回家的路都不見得能記清。
段師弟道:“若他真是靈鈴島遺孤,營救之事刻不容緩。我記得師父曾經提過,天狐一族有種家族病,可醫治此病的藥就生長在靈鈴島。”
宋君遷看向栀婆婆,對方點了點頭,“恩伯同樣提過此事,這也是當初靈鈴島屢遭侵擾的緣由。那藥不止能治天狐一族的病,應當說能治百病,如今六大陸各個種族争相去奪天山雪蓮,殊不知在它面前,天山雪蓮不過稚子爾。”
段連城道:“先前梨丘老母與魔君都在生日宴上出事,隻怕所謂的遺傳病病症加劇。林見偏在此時被劫,着實古怪。”
倏然,他注意到宋君遷身上在發光,不由得擡手遮擋。
在桌邊人集體遮眼之下,宋君遷摸出懷裡的鹿頭玉牌,掃過上頭的字,說道:“藤蒼正式現身了,梨丘老母和魔君逃亡在外。”
大家夥發覺那刺眼光芒消失,陸續放下手。
栀婆婆道:“逃亡在外的意思是?”
“暫且不明。但依弟子得來的消息,魔界放回了所有活着的人質,另外,鹿将軍還奉命追查一件聖器的下落。”
“什麼聖器?”栀婆婆忙問。
宋君遷搖頭,“鹿兮驅使的樹靈無孔不入,驅魔隊派出的探子大半中招,眼下需暫時藏匿,但他的行事軌迹弟子清楚,後續自有分曉。”
段氏師兄弟對望一眼,心裡莫名有種奇妙的感覺。
倏然,師弟渾身顫動,猶如雷擊,他顫巍巍地擡手,從懷裡摸出個青銅四方盤,先前的震顫正是來自于此。
他點了下四方盤正中央的圓紐,很快的,盤上浮現一個清晰人影,是他的師弟。
“兩位師兄,魔族正在臨海域境内大肆作亂,我等請求支援。”
随後,那人影被小地圖掩蓋,地圖之上數個黑點正在移動,細看區域,竟就在周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