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雖多,但基本上是由低階魔族組成的先鋒小隊,主打探查。
他們善于躲藏,比韭菜還能生長,驅魔隊和衡天門弟子協同驅除數次,還是能在不經意間冒出幾個頭。
因是低級魔族,行為思想還是傾向于動物,察覺到敵人靠近,他們會趕忙變回原型或幻化成家禽,躲在百姓家中。
驅魔除妖的兩個大隊伍不好妄自驚動凡人,怕引起更大的恐慌,隻能暫時守在附近,靜候魔族們新的行動。
而根據他們從前線傳回的消息,那群先鋒小兵還沒有抵達雲離所在的村莊附近,還有充裕時間加固結界,或者設立更新更強勁的結界防禦。
“照師弟師妹他們送回的線索,這群魔族應屬梨丘老母手下。”段連城說,“她想做什麼?”
最後這話,他看向栀婆婆。據他了解,栀婆婆曾正面與對方交過鋒。
栀婆婆輕哼一聲,隐有不屑,“那老婆子隔三差五就搭錯筋,誰知道她要做什麼。興許是又想找點東西去填補她比城牆還厚的臉皮。”
實際上,她心裡有所猜想,還很強烈。她懷疑對方有一定可能是沖混元鼎而來,數年來,魔族從未放棄尋找它的下落。
眼下,混元鼎倒是安然無恙,被雲離按照栀婆婆教過的法子好生收着,可雲離本人就算不上太過安生。
淺薄月光之下,他額上滿是細汗,眉頭痛苦地皺着,身子也在不自主顫動。
倏然,他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氣。
那是個噩夢。
火光沖天,哭嚎不斷,而他難以動彈,隻能停在原地,眼睜睜看着眼前的一切。
最後,他看到自己的爹娘在遠處轉過頭來,朝他露出往昔的笑容,而後義無反顧沖進火中。
陌生卻又似曾相識的畫面。
雲離摸了摸自己的臉,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淚還是汗。
“阿離哥哥,你怎麼了?”
雲離緩神,往身邊看去,勉強看清一個圓溜溜的腦袋。
“抱歉,是不是吵醒你了?”
福娃搖頭,摸索着來摸雲離的頭,“好多汗。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喊阿奶過來?”
“别别别!這麼晚了,婆婆肯定也休息了,她上了年紀,修煉得再好,也得好好睡覺。我躺一會兒就沒事。”
福娃重新躺下,調整一個舒服點的位置,“你想林見哥哥嗎?”
“你想他嗎?”
“白天的時候沒那麼想,晚上會有一點。我以為阿奶會知道他去了哪裡,結果阿奶也不知道。”
雲離道:“他總會回來的,畢竟這裡是他的家。先睡罷,明天還要幫我曬藥材了。”
“那我不睡了,明天再睡。”
雲離:“……”
福娃嘻嘻笑,“騙到你了,真好玩。”
“睡罷。”
雲離照例拍着他身上的小被子哼童謠哄睡,福娃睡着沒多久,他眨巴幾下眼睛,慢慢也睡了過去。
至于外頭的亂象,一概不知。
先鋒小隊東躲西藏,南探北查了兩天,到得第三天午後,在喝金銀花茶的宋君遷忽然放下茶碗,習慣性伸向後背,将要延展挂着的鹿頭短劍。
“怎麼了?”
雲離剛問完,就見段氏師兄弟也擺出一副應戰姿态。
“是有敵襲嗎?”雲離又問。
宋君遷道:“不必緊張,隻是依稀傳來故人的氣味。”
說着,雲離聽到一聲鹿鳴,從那把鹿頭短劍傳出,緊接着,三人又都放松下來。
段連城說:“他走了。”
宋君遷道:“下馬威。”
雲離一個頭兩個大,來回看他們打啞謎,最後實在忍不住,詢問緣由。
段連城道:“鹿兮出現了,但稍遠的地方,應該隻是在挑釁。”
他看着宋君遷,“也許是感覺到了同族的氣息。”
雲離詫異,“仙長你是鹿嗎?”
宋君遷:“……”
“不是。”
段連城道:“仙長宮裡養過鹿,是罷,仙長?”
宋君遷睨他一眼,沒作答。
經過好一會兒,大家聊起旁的話題,宋君遷忽然道:“他們撤離了。”
雲離:“什麼?”
話音剛落,宋君遷的身影眨眼消失,雲離僵在原地數息,問道:“究竟是怎麼了?”
“好事。”段連城說,“不過算我們仙門的任務,不好多提。”
雲離似懂非懂地點頭,給段師弟再添了點茶。
*
時近仲夏,天氣愈發炎熱,鹿兮躲在樹蔭下,邊嚼邊打哈欠。
“都處理完了?”他看着不遠處沐浴在陽光下的手下。
“還差幾個,正在追捕。”
鹿兮嘴裡又咔嚓幾聲,“抓到之後一并傳送回去,直接送籠子裡關着。晚飯前挑隻好的,炖了給尊上補身體。”
結界網裡的雞鴨鵝兔聽過他這話,不住叫喚,但聲音卻沒傳出一絲一毫來。
“誰讓你們跟錯主子,非要與尊上對着幹呢?放心吧,你們主子的下場隻會更慘。”
說完,他又開始嚼青草,混着先前丢下的話,有種無辜的殘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