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聲愈發逼近,恒峥僅一個眼神示意,帳内幾人悄無聲息溜出帳篷,留一人前去通報,其餘人拔刀抽劍嚴陣以待。
此時山中,風仿似凝固般泛着苦冷地味道,不由使得起義軍前鋒打了個寒顫。
山路難行,何況是伸手不見五指地夜裡,起義軍連支火把都沒有,好在還算熟悉地貌,走得雖慢但穩當,手中緊握刀,時刻護在胸前,保持高度警惕和戰鬥狀态。
翻過山峰便是大軍紮營之地,起義軍行徑得更為迅速,卻不想一道刺目銀槍挑破黑暗,如疾風般迅猛,伴随“哐啷”一聲,起義軍中有人手裡的刀被挑飛墜地。
便聽得來人凜然威嚴道。
“何人敢夜襲我恒家軍!”
盧昭陽三兩步竄出将那人反剪住,與起義軍對峙。
胡大牛一聽,嘿,找着正主啦!趕忙湊上前出言解釋。
“軍爺息怒啊,我等沒有惡意......”
他還招呼一衆人自覺把手裡兵器都卸了下來,那場面别提多“和諧”了。
時間回到當日下午,如今四處局勢動蕩,這夥起義軍營生也不穩定,他們原都是本分踏實地莊稼漢,被抓去軍營中曆練數月,倒是習了幾分保命本事。
但隻要是個人就得吃喝拉撒,别看他們扯着起義的大旗,喊得震天響,卻是沒正經搶過什麼人。
就那麼一回,劫了個官員的道,算是勉強糊口一些日子。且他們還在山中辟了幾處種地,四面打獵改善夥食,可地裡糧食收成不好,周圍的獵物也被獵得七七八八,快絕種了。
起義軍中如今年歲最大地也是他們領頭的胡大牛頗為憂心,下頭那幫小子吃得比豬還多,照現在山裡的存糧來看,恐怕撐不了幾日就得排隊站山頭上喝風了。
“報!大将軍,山下不遠處有從北邊來得大軍經過,據打聽是前些日子抓到過異族和尚的恒家軍。”
胡大牛騰地坐起了身子,恒家軍的大名兒他可是早有耳聞,心裡佩服地五體投地,他雖說當過逃兵,但骨子裡也是個有血性的男兒,誰心裡還沒個一戰成名的英雄夢呢。
“可知為何到了孟州地界?”
下頭小兵搖頭不知。
胡大牛倒也不為難,揮手讓人下去,之後的一下午不知獨自在房中思索什麼,久不見出來。
就在外頭人擔憂時,門“嚯”地一聲被從裡面拉開,胡大牛傳出少見地振奮聲音。
“去将弟兄們全都叫到議事廳,我有要事宣布。”
說是議事廳,其實不過是山中一塊勉強算得上平坦地坡地,四周随意搭了幾塊木架子,上頭再蓋上一層雜草,四面八方都透着風,簡陋得不能再簡陋了。
胡大牛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站着得幾百号人,哪怕餓着肚子也朝氣蓬勃、精神抖擻,他們都很信任他,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心裡頭明白,他必須得對得起他們這份信任。
經過一下午的深思熟慮,胡大牛下定決心去投奔恒家軍。
将這念頭一說出,弟兄們幾乎沒有遲疑,當即便就應允了。他們年紀不大,如今既不敢回村,也不敢到處亂竄,畢竟外頭鬼蜮混淆,加入恒家軍至少能有個落腳地兒,不用再為生計發愁,最重要地是,能頓頓吃上飽飯。
要如現在這般東躲西竄,若是日後世道太平了,他們或将永遠背負着逃兵的身份;若是世道更為紛亂,那他們隻能繼續當個歹人,走上無法回頭地道路,前後二者,如何都不得安穩。
恒家軍氣節卓然,他們不屑屈從朝廷威權,卻甘願投身豪傑之師,共赴義舉。
畫面一轉來到現在,六百多号人利索卸下兵器,跟着恒家軍幾位往營地溜達而去,要是有人此刻能見着這一幕,必然覺得奇怪異常,這幫被俘得衰兵怎得與其他隊伍不一樣,一個個跟打了勝仗似的,樂呵的不行。
營地的所有士兵尚不知曉情況,俱嚴陣以待,主賬中的嚴曾也是如此,正端坐在小杌子上等消息。
外間嘈雜聲近,嚴曾耐不住性子等候通傳,徑自掀簾而出,賬角被疾風卷起,簌簌作響。
火把照耀下,盧昭陽笑容燦爛,牙齒亮如白瓷,持槍大步走在最前頭。他沒想到不會吹灰之力就又充員六百多人,還是慕他們恒家軍之名來投誠得,心裡那叫一個蘇爽。
六百多人被趕到營地正中,四周被恒家軍團團圍住,待确認無虞後,恒峥這才去跟嚴曾禀報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