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婕預想的差不多,在進入副本第五天,就已經有玩家承受不了這樣的自己,或多或少的呈現出崩潰的狀态,甚至還有一個人想要跳樓但是被其他玩家及時攔住。
沈漫也有些受不了了。
張婕已經給她打了預防針,可當事情真的出現時,她才知道抵抗這樣的事情需要多強大的意志力。
因為洗漱時間過短,而甚至沒有洗頭洗澡的時間。
讓沈漫開始到處疑心疑鬼自己身上是不是臭的,别人會不會一臉嫌棄的看着她,然後捂着鼻子離開。
然後是身處在一個極端高壓的環境中,被迫學習帶來的焦慮和各種壓力導緻的脫發。
因為被剪了短頭發,所以根本不需要梳頭,早上醒來簡單捋一捋就好。
但是因為油膩而成縷的頭發讓她望而卻步。
所以頭發就開始打結,平常還好,但隻要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在看見床上到處掉落的頭發,數量之多讓她心驚。
而這些或多或少帶走了她的一部分注意力。
她很難再維持剛進副本時候全心全意的學習狀态。
張婕說的沒有錯。
這是一場意志的對抗。
而最能驗證沈漫注意力的,是最近的幾場測驗。
她從前十掉到前十五,然後是前二十,現在保持在了前二十五的狀态。
全班一共五十名學生。
在又一次的“獲獎感言”後,成績雖然有所滑動但一直能維持在前十五的張婕嚴肅道:“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沈漫,别忘了這隻是個副本遊戲,外人的看法不重要,你應該學習,距離高考就剩下三天了!”
原來一個月就快要過完了。
教室裡的玩家們也比之前少了幾個。
沈漫後知後覺,然後意識到自己離張婕的距離有些太過近,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說:“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張婕盯着她,好一會兒才道:“沈漫,你覺得自己很髒很臭是不是?”
沈漫覺得還好,可是自己的反應又騙不了人,以至于在第一時間,她無法快速給出回答。
張婕點點頭,說:“可是這個教室裡,所有的學生都沒時間洗頭洗臉,他們和你一樣髒一樣臭,你們是一樣的。”
張婕重複說:“沈漫,你們是一樣的。”
這句話就像是定海神針一樣。
回到座位的沈漫終于找回了幾分理智,她開始翻出第一次測驗獲得的那幾份卷子。
這段時間裡,她磨磨蹭蹭的隻寫完了數學和語文。
她在數學卷子上耗費的時間格外的多,因為數學需要思考,思考就要動腦,一旦動腦,頭皮的瘙癢就變得格外清晰,然後再是摸到的一手頭油,緊接着,陷入某種未知的感受裡。
周而複始。
高考前一天。
在上午最後一節課,老師宣布“放假”後,玩家們終于結束了瘋狂搶時間學習的生活。
她們再也不用擔心遲到,擔心不學習而受到某種苛刻的懲罰。
食堂裡幾乎坐滿了學生。
這也是沈漫第一次來這個學校的食堂。
食堂很大,窗口很多。
但是沈漫的胃口并不是很好,她随意打了一份飯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張婕去的窗口排隊的人很多,所以沈漫坐着發呆等張婕過來。
很快。
張婕就端着飯盤坐在她對面。
“咚”一聲響。
餐盤被放在餐桌上。
不等沈漫反應,一個肥嘟嘟的雞腿就被夾進了她的餐盤裡。
沈漫疑惑擡頭。
張婕說:“我懷疑在這樣下去,不用等高考,你的身體就垮了。”
她說:“你已經瘦脫相了,你沒發現嗎?”
沈漫一愣。
她下意識想拿出小鏡子看看,但是發現自己并沒有這些東西。
于是她隻能側了側身,在锃亮到幾乎可以反光的餐桌上看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張過分消瘦的臉。
甚至因為瘦,雙眼顯得格外大。
就像是常年吃不飽飯的難民一樣。
滿是疲态。
沈漫突然意識到,她似乎失去了對外界的大部分感知。
她每天除了學習,就是沉浸在那些莫須有的精神壓力裡。
沈漫拿筷子戳了戳雞腿,想開口說她實在是沒有胃口。
可是擡眼對上張婕冷冰冰的目光後。
又乖巧的低下頭,低頭湊上去咬了一口雞腿後,對面那道目光才移開。
吃完飯。
回到宿舍,沈漫發現宿舍的陽台上居然安裝了淋浴頭。
依然是那個女生,她說:“宿管說了,明天高考,今天大家可以自由的洗漱和休息。沒有時間限制。”
這話就好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
沈漫在詢問過其他人都沒有現在洗澡的打算後,她毫不猶豫的拿着換洗衣服進了那個被簡單搭建出來的隔間裡。
當暖呼呼的熱水從頭頂上方灑下來。
沈漫終于能夠長舒一口氣,連續緊繃了一個月的精神似乎也在熱水的澆灌下松懈幾分。
她把自己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洗了一遍。
但是洗完第一遍還不夠。
那股油膩肮髒的味道似乎還存在,就像是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哪怕整個隔間都被沐浴露的香氣所環繞。
于是她又開始洗第二遍、第三遍……
沈漫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不對。
但是那又有什麼關系?她本來就精神不正常。
但是一道叩門聲打斷了她準備洗第五次的想法。
沈漫拉開門。
隔着霧氣騰騰,她看見了張婕的眼睛。
張婕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眸落在她臉上:“還打算洗多久?”
冷冰冰的語氣像是突然間變成一股夾雜着涼意的風。
透過密密麻麻的熱氣來到她面前。
沈漫看着她,就像是一場無聲地對峙。
好久才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氣聲,說:“我洗完了。”
“洗完就趕緊收拾出來。”
張婕說完,從外面關上門。
沈漫聽見腳步聲離開後,才有些戀戀不舍的把手中的沐浴露放回去。
等她收拾好從隔間出來。
張婕已經回到自己的桌前,正在收拾床鋪。
像是有所覺察一般。
沈漫擡頭朝自己的床位上看去,原本髒兮兮的三件套已經被張婕卸下來了。
張婕回手指了指她的凳子,說:“新的三件套在那兒,我不确定你的習慣,所以你自己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