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楚也并不在意,隻是繼續道:“好吧,但是我知道你們沒有在護士到達之前離開,但是你們并沒有被護士發現,我覺得單純的躲避似乎并不足以瞞過這些護士,所以我想知道,你們在上面發生了什麼?或者,你們在上面發現了什麼。”
“作為合作,我會提供我發現的信息。”
羅楚沒有任何猶豫,把自己的發現說出來:“剛才我潛入她們的辦公室裡,翻到了一些關于我們的一些資料。我知道療養院并非是面上看到的這樣,但是所有患者的前期記錄都沒有。”
“簡單來說,上面關于我們的所有資料裡,隻有姓名、年齡和代号。”
羅楚說:“在第二個副本裡,我曾經潛入班主任的辦公室裡,查找了每一個玩家和NPC的資料,上面的記載都非常清晰,除去最基本的信息外,還有父母信息、過往經曆,這些經曆包括我曾經在現實中獲得的獎、拿到的學位、做過的兼職。”
“但是這個副本裡并沒有,當副本和現實、和之前存在出入的時候,就是信息所在。”
羅楚毫不吝啬的給出自己的猜想:“這也就直接給出我們一個關鍵的信息點,在這家療養院裡,我們最重要的東西,就是那個代号。”
“女性,代号。”
羅楚含笑看着餘墨:“我覺得你應該能想到我想說什麼。”
當女性和代号挂鈎的時候。
就意味着女性被迫抛棄了過往的一切,包括她的合法身份,與某種見不得光的利益相挂鈎。
“找到我的書。”
“找到我的衣服。”
“找到我的一切。”
“找到我。”
牆壁上的刻痕在餘墨的大腦中閃過,結合者副本的一切,在她過往三十年的人生閱曆開始無形搜索。
餘墨的笑容淡了些。
“我承認我做這件事,确實犧牲了兩個人,不過她們都是自願的。”
羅楚像是想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突然笑出了聲:“倒是被發現以後,那兩個人并沒有死,而是被口頭教訓了一頓,關回房間裡了。”
“所以我覺得,在這個副本裡,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
食堂的這一方角落裡陷入了沉默。餘墨在思考羅楚先前說的話,以及思考羅楚是否是一個合适的短期合作對象,思考完,餘墨找到了答案,她說:“你并不是符合我要求的合作對象,所以合作就算了,但是我們可以彼此互通一下消息,畢竟大家都是活下去不是嗎?”
羅楚對此接受良好:“我沒問題。”
餘墨隻把在天台上看到的字說出來,然後道:“這棟樓裡,還有潛在的空間,關着一些……”
餘墨斟酌着想找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但是她找不到:“……一些瘋子。”
“原來是這樣。”
羅楚若有所思:“難怪會有人跳樓。”
她看起來像是又要去找别的線索,留下一句:“那我就先走了,等有了新的消息會再來找你們的。”便轉身離開。
一直做傾聽者的沈漫看着羅楚離開三樓,才問:“她剛才說的代号,是什麼意思?”
“代`孕。”
已經得到答案的餘墨很快就疏通了其中的關系和關鍵地方:“這裡隻是披着一層皮的代`孕基地。”
“那位大人,或者是藏在更深處的購買者,從某種方面來說,他們的利益是一緻的,他們想要一個健康的、高智的身體來孕育屬于他們自己的後代。”
“所以他們會從年齡、外貌、學曆方面來篩選。他們有自己特定的等級定位,于是對每一個進入這裡的受害者進行屬于他們自己的選拔,然後用代号進行分級。”
“隻要想通這一點,就能解釋很多問題了。”
餘墨露出一抹冷笑:“為什麼每個房間的窗戶外都要設立一層密密麻麻的防護網,因為這裡的人都是被擄來的商品,在沒有獲取利益之前,絕對不允許她們尋死,所以不允許上天台,所以即便有玩家犯了錯,也不會觸發死亡規則。所以,這裡都是女性。”
為什麼這裡沒有監控。因為他們要避免證據存留。
為什麼這裡雖然對玩家的監管似乎不少,但是又放任玩家們任意走動,甚至設置該有的娛樂活動以及營養均衡的餐食。
因為精神健康和身體健康都是被大人所看重的。
所以療養院看起來很兇,但又帶着不同程度的包容,可是撕開這些包容,就會發現比之前更加殘酷的内裡。
沈漫被震撼到長久沒有說出話來,等花費時間消化以後,她才開始繼續思考:“所以在地下室裡關着的,有可能是已經被榨幹了的、成了瘋子的女性。”
地下室裡的房間關着那些被榨幹了女生,其中一部分可能已經瘋了,瘋了就會想死,那麼她們就會想辦法離開地下室,然後走向天台,結束自己半生明豔又結局黯淡的人生。
而為什麼會有人能離開。
因為護士不在那裡守着,為什麼不守着,因為她們知道,那些被關在這裡的人,大部分都走不出去。
“走吧。”
餘墨站起身:“我先去二樓,我去把那些人引開,你到時候趁機進去。”
四目相對。
沈漫已經明白了餘墨想做什麼。
她嘴動了動,但勸阻的話沒有說出來,而是道:“要小心。”
餘墨點點頭,在走到食堂門口的時候,拎着一個凳子下了二樓。
步伐平靜,但她的背影已經蓄起了一股力。
伴随着咔嚓一聲。
餘墨揮舞着凳子砸碎了二樓玻璃,同時,她的怒吼聲響徹整個大樓。
“畜生!人渣!”
“知道随便抓人是犯法的嗎!”
“把我們的東西還給我們!”
“都滾開!想死就過來!”
“我都給你們砸了!”
所到之處,幾乎都被餘墨砸了個稀巴爛,但是護士們隻敢發出驚呼聲,因恐懼餘墨手裡亂揮舞的凳子而不敢靠近。
于是餘墨便順理成章的到達了雜物間,她一腳踹開門,就看見裡面被擺放在地上,隻有巴掌大的一群木偶,那些木偶在門開的一瞬間,眼珠子詭異的轉動起來,肢體也開始緩慢動作,伴随着咔哒咔哒的聲響。
但是餘墨半點兒都不怵。
她不是案闆上的魚肉嗎?
現在還沒剖腹取卵,誰敢動她?
這樣想着。
餘墨撿起門邊的木棍,毫不留情的把那一排木偶砸了個稀巴爛,然後揮舞着凳子再次穿過走廊,上到三樓,開始一層層砸。
其他玩家不明所以,但跟着做總是錯不了的,于是加入砸東西行列的人就越來越多。
趁着混亂的間隙。
沈漫閃身進了雜物間裡,她跨過地上亂七八糟的木偶,走到書桌後面的櫃子上,把所有人的文件盒都拿出來。
擺在最上面的,就是方識玉的東西。
裡面一共三樣東西。
方識玉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方識玉的染了塵土的衣服,以及被壓在紙盒最下面的方識玉整個過往人生的調查。
原本藏在沈漫頭發裡的頭發有些顫抖着順着沈漫的胳膊爬下來,百倍珍貴的摸着那個錄取通知書,做出回頭一樣的動作。
一瞬間,沈漫好像看見調查紙上照片裡的人,流着眼淚看着她,說:“這是我的錄取通知書,姐姐,這是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我本來……應該是個大學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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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雜物間裡所有的紙盒都翻了一遍後。
沈漫發現這裡的受害者,有剛考上大學、還沒來得及入學的女生,有成績優秀的女生,有白領工作的女生。
這些人都本來該擁有非常光明美好未來的人。
沈漫的心裡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毀天滅地的沖動,她絲絲捏着紙盒邊,片刻後,轉身朝外走去。
在她開門離開後,一些好奇留下來的玩家才紛紛進去。
沈漫站在樓梯口朝上面看去,一個被砸碎的玻璃飛落下來劃破了她的眼角。一邊的視野被血液染紅,沈漫覺得自己此刻是想說些什麼的,但是她到底什麼都沒有說,而是默不作聲的下樓,去雜物間拿了一把錘頭,走到那扇被她一眼瞥過的大門。
砸開門鎖推開門。
森然冷氣是她最先感受到的,然後才是對未知的恐懼。
從樓梯上走下去。
能聽見嗚咽的低泣,然後是詭異的尖銳婉轉的歌聲。
走到最下面。
又是一扇栅欄門。
而從這裡朝裡面看,能看見像監獄一樣布局的内裡。
以及每個被關在裡面的女生。
有女生晃動着欄杆咿咿呀呀的唱着歌,有女生捂着肚子低聲說話,有女生面對着牆壁一下又一下的撞着頭,有女生就安靜的坐着。
但無論是安靜的,還是吵鬧的。
她們的形象都完美的和瘋子相契合。
但是,當她們轉頭看見沈漫出現門口的時候。
所有人都靜了一下。
下一秒,凄厲的慘叫聲便響起,伴随着她們瘋狂拽動欄杆的銳利聲響。
一瞬間,沈漫以為自己身處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