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鶴清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她臉上的異樣,依舊自顧自說:“聽聞皇命百相,能看見皇命的人都是被選中,選中去守陵的人。”
“胡言!”練紫閣道,她手裡緊攥着長鞭,蒼白的指節铮铮發顫,“皇命不過是一紙舊卷,又不是聖人,如何使人陪葬?”
“小生不過也是聽人所說而已。”崔鶴清移開目光,看着展應溪,“呆雀,你還沒說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呢?”
“到底看到了什麼啊?”他一臉好奇,湊近了些。
“其實就是......”她一轉頭便是崔鶴清貼近的大臉,登時心跳失了幾拍,驚叫道,“你幹嘛離我這麼近?”
崔鶴清蹙眉:“不是怕聽不清?你當本公子願意挨着你?”
說不了幾句就要拌嘴,練紫閣趕緊攔住他們,道:“總之,無論今日見到了什麼。畢竟是在我紫峰,千萬不能流出去。”
她将手心的冷汗在衣角上随意一揩,持鞭上前越過二人。
穿過竹林是一座破開山林陰翳,滿目明亮的山崖,向下看去人群散居,炊煙袅袅。
練紫閣将手放在胸口處,感受着下方那顆跳動不止的心髒。隻要一閉眼,金身塑像的影子就在眸中。難道崔鶴清說得是對的?皇命當真選中了她?
難道她是作惡了嗎?
從這座山崖可以俯瞰江陵全貌,自滔滔不息的江水,到連綿不絕的山脈,阡陌交通,縱橫穿梭,行走的每一個人在遼闊的視野中被急速地縮成一個黑色的小點。他們都有自己的秘密,偏練紫閣是根中通外直的蘆葦,除了練武毫無關心,卻一場一場的怪夢連夜折磨她的心智,直到今天白日便目睹更是讓她心驚膽戰。
她伸出手,想将那節斷鞭從山崖扔下去,可還是心疼地收了回來。
展應溪以為她是在可惜自己的鞭子,畢竟自己是始作俑者便上前安慰道:“鞭子的事,我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練紫閣搖搖頭,依舊是那副矜傲的神情,
“誰需要你的補償,待我修好卷春空,依舊将你打趴下。”
“方才你說皇命不過是一紙殘卷,是什麼意思?”展應溪好奇道。
其實練紫閣也不是很清楚,因為一同見過皇命法相的經曆讓她對展應溪少了幾分地方,于是支吾道:“我也是聽我爹所說,皇命是十年前聖祖爺途徑江陵留下的一道密令,至今無人知曉到底寫了什麼。皇命帶有聖人之龍氣,由聖僧點化,靈物佛氣滋養,生了靈智,故而有百種法相。”
聞言展應溪想起那自稱皇命的金身塑像身上的密密麻麻的眼睛,當即頭皮發麻。
“密令不過是字而已,怎麼會生靈智呢?”她道。
“展姑娘!”
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喚,展應溪止了話語投目看去,正尋過來的竟然是呂善顧。他平日裡說話柔聲和氣,不知為何這時多了幾分焦急。
他身後有個跑跳的身影,是蔡蔡。
“阿溪,你怎麼在這?着急死我了。”蔡蔡喘着粗氣道。
莫雪添上前,對着練紫閣道:“師姐你沒事吧?我在竹林外等了許久沒等到你出來的消息,遇到了呂公子他們前來尋人才帶他們進來的。”
崔鶴清的目光在呂善顧臉上聽了聽,而後攏攏袖子,站直道:“呆雀,這些是你們新朋友?”
展應溪猛地被他點到,樂呵呵地介紹:“這位是呂善顧呂公子,這位是請劍閣崔少閣主。”
在介紹到崔鶴清時,她聲音明顯降了幾個調,這引得崔鶴清不滿。
“在下請劍閣崔鶴清,見過諸位。”
崔鶴清笑眯眯道。
莫雪添帶來的弟子們紛紛朝他一拱手示意。
呂善顧道:“原來是崔少閣主,沒想到練掌門也邀了請劍閣來紫峰,不知所謂何事?”
“你們為了何事,在下便為了何事。”崔鶴清垂眼,目光落在展應溪後随着她的動作幅度而晃動的刀鞘。
原來也是為了皇命一事嗎?竟然傳得這樣快?呂善顧收回目光,朝着展應溪淺淺一笑,問道:“展姑娘你沒事罷?”
方才還渾然不覺,他一問展應溪覺得自己掌心的擦傷傳來麻麻的痛意,她将手往背後擋了擋,搖搖頭道:“沒事,我不過跟練女俠在這比劃兩招。”
蔡蔡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嗔怪道:“就你厲害,跟旁人比試也不知道告訴我一聲。”
“對不起啦。”展應溪朝她眨眨眼。
餘光卻看到崔鶴清怪怪的眼神,展應溪下意識一縮脖子,對着蔡蔡又道:“你們方才去了哪裡?”
“我們跟着濟林寺衆人去見了掌門,商讨了一番才發現你和練小姐都不見了,一路尋找,便在這片竹林前見到了莫師姐。”蔡蔡回憶道。
展應溪:“那你們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