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轉身就把這事忘在了腦後。
在老錢介紹下，她又新接了幾個平面拍攝的活，加上本身定下的工作，等她忙得差不多，時間也轉眼來到了四月初。
原本跟于穎說假期有安排的時候隻是随口說說，沒想到真的一語成谶，清明小長假直接忙成狗。
上午的拍攝一直進行到下午兩點才結束，盛意在攝影棚捧着盒飯，打開手機，就看到朋友圈裡大家一溜的旅遊打卡消息，連付笑丹都趁機和男友來了次短途旅遊。
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看着屏幕裡映着的自己，還來不及感慨，就被工作人員催着趕往下一個場地。
“這個周六晚上有空嗎？”
盛意正蹲在沙發上改簡曆，就聽到付笑丹問起。
這位神出鬼沒的室友終于結束了把家當旅館的日常，難得一見的踩着正常的下班時間回了家。
“還不知道，前兩天剛給選角導演發了資料。”盛意頭也沒回地道。
至于成不成，還得再看。
自從把書咖的工作辭掉後，她手上基本就沒了固定的活。忙的時候一天到晚都在趕工，閑的時候能兩三天不用出門。她一邊給導演投簡曆，一邊留意着想再找個差不多的來代替。
“我這有兩張演唱會的票，有空的話周六一起去看？”
付笑丹公司福利好，三不五時就能收到相關贈票，有空的時候，盛意也樂得跟她去蹭個場。
想當然是想的，但現在還真說不準。盛意看着電腦上改到一半的文檔，遲疑道：“到時候去不了的話，可以轉讓嗎？”
“沒事，你先留着，去不了再說。”付笑丹見她在忙，也沒有多談。實在是這次的票太搶手，就她知道的來說，有同事私下拿着出二手，票價已經炒得比原價高好幾倍了。
周六，盛意一早起來，就見付笑丹拿着幾套衣服等在了她門口，“幫我選一下今晚穿哪個？”一臉的喜形于色。
沒想到向來雷厲風行的人還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盛意眼睛從那差不多款式的衣服上掃過，伸手給她做了選擇。
“好嘞。”付笑丹眉開眼笑。
和她的快樂一比，盛意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昨天晚上才得到消息，之前延期的一個工作突然定在周六下午拍攝。前期溝通時，客戶極盡忽悠之能事，誰知費用敲定後，才發現甲方要求比原本商議的高了幾個level，結款周期也延長到了半年後。
能怎麼辦呢，蚊子腿也是肉，盛意還是硬着頭皮上了，不然傳出去還得說她挑活。哪想她剛做好心理建設，項目内部又出現了問題。這麼一擱置，就個把月沒消息。
昨晚收到消息時，盛意就忍不住直皺眉頭。這麼想一出是一出，草台班子的味兒不要太沖了。秉持着早完早了事的工作态度，她也沒多說什麼。
開拍時間定的是下午兩點半，出門的時候晚了會兒，盛意咬着牙攔了個車去現場。好在今天的運氣還不錯，平常擁堵的路段也沒怎麼塞車，到現場的時候，比原定時間還早三十多分鐘。
工作群裡完全沒有動靜，估計還沒來人，盛意幹脆在馬路對面随便找了個樹蔭坐着吹風。
路邊的小道上停滿了車，她百無聊賴地看着車标，一台台掃過去，大部分都是不認識的logo，能認出的幾輛，也是完全買不起的程度。
等她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她的視線已經在其中一輛車上停留了許久。或許更準确來說，她的視線，穿過降下的車窗，落在車上的兩個人身上。
光天化日之下，要不要這麼奔放。
宕機的大腦重新啟動，盛意趕緊站起來，背過身，悄無聲息地離開這活色生香的現場。
或許是對比太過強烈，她努力想将腦海中的畫面清空，那細瘦的胳膊、光秃秃的頭頂就像手機裡殘留的垃圾信息一樣，頑固地占據着大腦内存。
簡直辣眼睛。
明明是周六，幾部電梯前仍站滿了排隊的人，再等下去，說不定就得遲到了。盛意掙紮了兩秒，推開消防通道的門，直接步行往樓上跑。還好，給的地址樓層不算高。
剛爬到三樓轉角，手上電話就響了，看号碼，是這次活動的對接人。
“喂，你到哪裡了？”對方聲音聽起來很急。
“我馬上就到了。”盛意立馬回答，一步兩個台階往上跨，生怕來個大早最後還遲到。
“不好意思，我們活動可能……”對方聲音越說越小，盛意隻聽到了最後一句話，“你今天先不用來了。”
盛意看着樓梯間貼的“5”的标志，仿佛聽了個不算好笑的玩笑，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馬上就到了，我們當面說吧。”
電話裡突然鬧哄哄的，隐約能聽到對面小聲跟誰說話的聲音，過了會兒，音量又大了起來，剛才遲疑的聲音也變得無比堅定。
“真的不用來了，我們計劃有點變動。”
變動，變動。從介入這個項目開始，總是數不清的變動。盛意真是聽膩了這個萬金油的理由。
說話間，她已經到了攝影工作室的門口。
門是開着的，站在走道上，就能聽到裡面傳來的歡笑聲，聽起來有不少人。
她繞過正對大門的半堵牆，摸索着往裡走了幾步，隻見剛和她通話的那哥們，正彎着腰，引着兩個人往前行，“王總，您裡面請。”
“對，都安排好了，您放心。”
在他恭敬的聲音中，盛意的目光也跟着落過去，一雙細瘦的胳膊，挽着那個被稱為“王總”的人，再往上，是一個锃亮的頭頂。
剛才車上看到的兩人。
化妝師一擁而上，嬌嫩的女孩被圍在中央。攝影師早已就位，燈光次第打開。
直到那女孩站在背景布前，咔擦咔擦的快門聲接連響起，盛意突然喪失了追究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