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他不會的…”
“他會的,他一定會喝的,而且,我還要他跪着求我,求我讓他喝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大笑,突然拽起季尋之的右手,按在刑凳上。
“聽說季大人劍術冠絕大周,腕骨斷了都能接回來?“男人抽出細長的鐵錐,抵在他腕骨最脆弱的那道舊傷上,“這次,我們換個玩法。”
鐵錐刺入的瞬間,季尋之渾身繃緊,喉間溢出一聲悶哼,卻硬生生咬碎了後半聲。
鮮血順着刑凳滴落,混着冷汗砸在地上。
“叫啊!“男人猛地旋轉鐵錐,“楚喚雲不是最喜歡聽你叫了嗎?讓他聽聽!”
季尋之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齒森白:“他若聽見……你此刻……已經是個死人了。”
男人暴怒,抄起鹽罐潑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腕上。季尋之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卻被鐵鍊拽住脖頸吊回原位。
地牢裡的水珠從石壁滑落,滴在季尋之染血的睫毛上。男人捏着他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
“季大人,骨頭可真硬啊。”男人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臉,“硬到讓我生氣。”
季尋之冷冷看着他,嘴角的血已經幹涸,可眼神依舊鋒利如刀。
男人突然一刀劃開他的衣襟,冰涼的刀刃貼着胸膛遊走:"聽說楚喚雲最寶貝你這身皮肉,不知道我要是給你毀了,他會不會發瘋?"
季尋之呼吸微滞,但很快又恢複平靜:"你可以試試。"
"哈!"男人大笑,刀尖猛地刺入他鎖骨下方,緩緩劃出一道血線,"這一刀,是你替他楚喚雲挨的。"
季尋之咬緊牙關,冷汗順着額角滑落,卻一聲不吭。
男人似乎被他的沉默激怒,反手一耳光抽過去:"裝什麼清高!不過是個被男人玩的貨色!"
季尋之偏着頭,舌尖舔了舔破裂的嘴角,忽然笑了:"怎麼?你也想玩?"
"找死!"男人暴怒,一把扯住他的頭發,強迫他仰起臉,"你以為楚喚雲會來救你?”
男人湊近他耳邊,聲音陰冷,“聽說他楚喚雲睡你的時候,是不是都會給你XX?”
季尋之呼吸微滞,但面上依舊平靜。
男人笑了,手指撫過他腰側的舊傷,突然用力一按。
“呃……”季尋之悶哼一聲,額角瞬間滲出冷汗。
“疼?”男人惡劣地加重力道,“這才剛開始呢。”
他轉身從炭盆裡抽出燒紅的烙鐵,火光映在他猙獰的臉上。
“天督府的督主,骨頭再硬,能硬過這個?”
烙鐵逼近胸口,灼熱的氣息已經烤得皮膚發紅。季尋之閉了閉眼,咬緊牙關。烙鐵逼近的灼熱中,腦海裡浮現的卻是楚喚雲替他绾發時,指尖擦過耳垂的溫度。
“呵,不求饒?”男人冷笑,“那換個地方。”
烙鐵猛地壓下——卻不是胸口,而是季尋之右手的手腕。
“啊——!”
皮肉燒焦的氣味瞬間彌漫,季尋之渾身痙攣,指節因劇痛而扭曲,可即便如此,他仍死死咬着唇,不肯洩出一絲聲音。
男人欣賞着他的痛苦,慢條斯理地轉動烙鐵,直到皮肉徹底焦黑。
“求我!”
“你、不、配。”季尋之有氣無力但卻斬釘截鐵。
男人抄起一旁的鐵鞭,狠狠抽在他背上——
“啪!”
皮開肉綻,血濺石壁。
可季尋之隻是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依舊是一片冷寂的清醒。
“繼續。”他啞聲道。
男人徹底被激怒,鐵鞭如雨點般落下,可季尋之自始至終,沒再吭一聲。
直到最後,男人打累了,喘着粗氣停下,而季尋之垂着頭,長發散亂,渾身是血,可脊背依舊挺得筆直。
“瘋子……”男人咬牙,“你和楚喚雲,都是瘋子!”
季尋之緩緩擡眼,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現在才知道?”他輕聲道。
與此同時,楚喚雲系緊铠甲,一身戎裝。眼底全是駭人的殺氣。
“主子…都準備好了……”江讓說道。江禾、程七站在江讓身後。
“跟了我這麼多年,後悔麼?”楚喚雲沒有轉身,聲音啞得不成樣子,語氣卻平靜的讓人肝顫。
“世子,這輩子我們做的最正确的決定就是跟了主子!”
“你們知道此次出戰意味着什麼,無論成敗,咱們都沒有生路。你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去過普通的日子……”
“主子!我們的忠心天地可鑒!無論主子做什麼決定,我等都生死追随!您說這話,是在誅我們的心啊!”
楚喚雲深吸一口氣,終于轉過身來,“好…好小子們……”
楚喚雲提槍挂劍便往外走,“那就咱們兄弟幾個一起,踏碎他暹羅疆土!”
江畔的蘆葦蕩裡,埋伏的暹羅弓手已經放了三輪箭,箭雨釘進盾牌,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
楚喚雲啐出一口血,掌心在槍杆上狠狠一擦,抹去黏膩的血。
“主子,他們人太多了!”程七的刀已經砍出豁口,左肩插着半截斷箭,“再拖下去,季大人那邊……”
“閉嘴!”楚喚雲厲聲打斷,眼底燒着駭人的戾氣。
他猛地踹翻面前屍堆,借力躍上高處。
江對岸,暹羅的黑旗在風中狂舞,旗下立着個戴青銅面具的将領——正是号稱“暹羅第一刀”的納隆。
“楚喚雲!”納隆的官話帶着濃重口音,“你的人頭值萬金!”
楚喚雲眼中的怒火已經化為了實質。
他反手撕下染血的袖袍,将長槍纏在掌心,槍尖點地,劃出一道弧:“來拿。”
納隆的彎刀劈來時,楚喚雲沒有躲。
刀鋒割開胸甲,在舊傷上再添新紅。楚喚雲卻借着這一瞬的貼近,槍尾重重捅進納隆腰腹。
“噗嗤!”
槍尖穿透鐵甲,從後背刺出。納隆不可置信地低頭,卻見楚喚雲猛地擰轉槍杆——玄鐵槍身上的血槽炸開一團碎肉。
“季尋之在哪。”
“哈哈…你找不到他的…”
楚喚雲抽槍再刺,納隆踉跄後退,彎刀倉皇格擋。槍尖撞上刀刃,火花四濺。楚喚雲突然變招,槍杆橫掃對方膝彎!
“咔嚓!”
骨裂聲清晰可聞。納隆跪地的瞬間,楚喚雲的靴底已經碾上他持刀的手腕。
“季尋之在哪。”
“你……”
青銅面具被槍尖挑飛,露出納隆扭曲的臉。楚喚雲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槍尖抵住咽喉:“最後一遍,季尋之在哪。”
“他已經死了哈哈哈哈哈……”
江風突然送來一聲鷹唳,男人的喉嚨被刺穿,癱倒在地。
當楚喚雲打到城門口的時候,城牆上的暹羅兵還在笑,他們舉着火把,朝下潑油、射箭、砸石,像戲弄一隻困獸。
他們不知道,野獸最危險的時候,不是龇牙低吼,而是徹底安靜下來的那一刻。
楚喚雲垂着頭,長槍插在血泥裡。他的铠甲早就碎了,玄色戰袍被血浸透,沉甸甸地黏在身上。
有支箭貫穿了他的左肩,箭尾随着呼吸輕輕震顫,他卻像感覺不到疼。
楚喚雲緩緩擡頭。
那雙眼睛裡沒有理智,隻有一片混沌的、嗜血的暗潮。
與此同時,暹羅王宮内一個侍衛滿臉是血的跌進宮殿。
“王…王爺…不不不好了…楚喚雲殺過來了…已經…已經到城門口了…”
“什麼?!”男人大驚失色,“多少人?”
“回…回王爺…也就一千多……”
“那他打不進來。”
“但是…但是他…您還是去看看吧……”
男人思索片刻後起身,“走!去地牢提人!”
城牆上,男人拽着季尋之的後衣領,看着城外牆下的楚喚雲,“楚喚雲!你看這是誰?”
此刻的季尋之早已被折磨的沒了人樣,昏迷中嘴裡嘟囔着“不…别喝……”
楚喚雲看到季尋之此刻的模樣心髒像是炸開一般,“把人…交出來…”他強忍怒意,緊咬牙關擠出幾個字。
“哈哈哈哈哈楚喚雲,你這點人根本就打不進來的,這你很清楚,所以你是來下命令的還是來談交易的?”
“你要什麼?”
“你,你來換他。”
“可以。”楚喚雲絲毫沒有猶豫,像永明二十八年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你楚喚雲的弱點還真是…好拿捏啊。”男人扔下青瓷瓶,“喝了它,你喝了它我立馬放他出去,迎你進來。”
楚喚雲下馬拾起青瓷瓶毫不猶豫的打開欲要喝,就在此刻,一隻暗箭從黑暗中破空而至,青瓷瓶碎裂。應聲而來的,是大周一萬玄甲軍和八千黑甲衛,甲胄上還帶着帝都剛下完的雨。
“陛下命我等助楚太傅迎季督主回帝都!”領頭的将士高聲喊道。
此刻的男人終于慌了,他拽着季尋之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大喊“備戰!備戰!”
男人将季尋之扔回地牢,季尋之突然笑了“你現在明白,為什麼我說……”
“閉嘴!好你個季尋之,好個陸昭!既然這樣,那你就别活了!”男人掏出匕首,刀尖刺入皮肉的刹那,地牢突然劇烈震動!
爆炸聲從地面傳來,男人臉色大變:"怎麼回事?!"
季尋之染血的唇角勾起:"王爺可知...昭兒最擅長什麼?"
"什麼?"
“你來…我跟你說……”
男人湊近季尋之,季尋之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握住男人拿刀的手,反手刺進男人的肋骨。
男人不可思議睜大眼睛的看着季尋之,“你……”話沒說完便倒了下去。
"昭兒最擅長,陽謀。" 季尋之對着男人的屍體說道。
楚喚雲踹開地牢鐵門時,季尋之正奄奄一息的靠在牆壁上。楚喚雲飛奔着沖過去緊緊把男人抱在懷裡。
“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尋之……”
季尋之實在是沒有力氣了,渾身的傷此刻疼的他呼吸都困難。“輕點…疼……”
楚喚雲意識到自己抱的太用力,故而松手。他輕輕撫摸着季尋之滿是血的臉,眼睛裡瞬間蓄滿水光,看了看季尋之渾身的血和觸目驚心的傷口。
“對不起…我來晚了……我……我沒護好你……”
楚喚雲的聲音變了聲調。
“噓…吻我…”季尋之用手指勾住楚喚雲垂落在地的手指。
楚喚雲輕輕的吻了一下季尋之的額頭,眼淚終于掉了下來,落在季尋之的臉上。
楚喚雲橫抱着季尋之穿過所有将士們的目光,小心翼翼的上了馬車将季尋之放下。四目相對,兩人同時開口:
"你的印……"
"昭兒的局……"
又同時閉嘴。
楚喚雲突然拽過他鮮血淋漓的手腕,将青玉扳指重新套回他拇指:"下次再摘下來..."
"就給我個金的?"季尋之虛弱地挑眉。
"不。"楚喚雲将季尋之的頭按在心口,"就把你鎖在府裡,哪都别想去。"
此刻的禦書房燈火通明,陸昭正把玩着刻着“漕清”的玉佩若有所思。太監靜悄悄的呈上密信。
陸昭仍然沒有接過密信,“成了?”
“成了。”太監弓着腰低着頭回答道。
陸昭終于放下手中的玉佩,“知道了,下去吧。”
人走後,陸昭沒有起身,而是往龍椅靠背一靠輕輕一笑。
“不愧是楚喚雲,這挑起兩國戰火的鍋也就他敢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