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令禾閉目再睜眼時,已立在山門廣場中央,候在一旁的執事弟子上前回收她的參選玉牌,在手中玉簡刻錄下她的姓名:“恭喜師妹,你是第二十三個。”
“師妹可在此稍作休息,等人差不多了,我一道帶你們去正殿。”
笑着向執事弟子拱手,許令禾婉拒了他好意,估計師尊今日不一定會在殿中,不如直接回峰尋他。
随意掃了眼廣場中等候的二十來個人,沒尋到景若虛的身影,許令禾有些意外。
眼神在一個身形高挑手持銀制弓箭的藍衣少女處停留幾秒,那藍衣少女十分敏銳,側頭淡淡地瞥了許令禾一眼。
四目相對,那極具神性、超脫凡塵之美令許令禾雙唇微張,幾近宕機的大腦中浮現前世看過的那句:‘莫把瓊花比澹妝,誰似白霓裳。’[1]
她試圖露出友好的微笑,藍衣少女一張蒼山白雪似的冷豔面容沒有一絲波動,漠然轉過頭去。
……這非人間的疏離感。
好有個性的冰山大美人!許令禾:西子捧心,姐姐你看看我的心。
又多偷瞄了幾眼,怕美人姐姐誤會她是神經病,許令禾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山門廣場。
許令禾離去的身影算是有些突兀,畢竟大家都在此處等着,方才的執事弟子撓頭半響才福至心靈的想起這位師妹報上的姓名,原來是她……
乘着宗門靈獸剛到迎宵峰山腳,許令禾就見半山腰上師尊的住所冒出滾滾濃煙,她心頭一緊,連滾帶爬地從靈獸身上下來,朝她師尊的破屋飛奔。
可恨她修為太低,禦劍堪比沒有駕照的馬路殺手,等爬到燒了半邊的破屋門前,許令禾的肺就已能聞拉鋸推刨之聲。
“師尊!師尊啊!”許令禾仰首哀嚎,壓根沒想起她的火靈根能控火一事,悶頭便要沖進火場去尋。
“蠢貨。”還未進得廢墟,她後領便被人拎住。
許令禾一怔,旋即大喜:“師尊你沒事啊…”轉過身打量她師尊,不錯,胡子還在。
“這等凡火豈能傷我?”淵武真君下巴微擡,松開徒弟的衣領。
許令禾疑惑:“那師尊可是嫌屋子太小了?怎地一把火燒了去。”
“想燒便燒了。”淵武怒視許令禾,還不是為了逆徒的經脈異狀!丹道實不是人走的,可惜他這麼多年攢的回靈草,逆徒還問問問!
許令禾瑟縮,怎麼就又不開心了……
啊!頭上挨了一個暴栗,疼得許令禾淚水盈睫:“師尊,敲頭會笨的!”
“哼。”本來也沒多聰明,淵武真君冷哼:“為師要去一趟西州,歸期不定,你的拜師大典要取消。委屈你了!”
原想說不委屈,一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錢袋子,許令禾眼眸微動。
扯了扯自己出了問心路還未換掉的破爛衣裳:“師尊,您看這焚劍冢多狠……山下一件新衣便要二十塊中品靈石,便是繡娘縫補,也要十五塊下品靈石呢,今日徒兒在外頭,連本書都沒舍得買。”
她忽地擡頭眨巴着杏眸伸出手:“師尊……”
吞金獸,徒弟都是吞金獸!
淵武真君輕按額角,反手變出一個儲物袋:“拿去吧,再多便沒有了。”忍痛放到許令禾的手心,“省着點花。”收徒切忌腦子一熱。
儲物袋沉甸甸的重量令許令禾安心不少,動作誇張地給淵武真君捏捏肩膀:“知道啦,多謝師尊。”
“滑頭。”淵武真君無奈道,此番赴西州除了正事還得為小徒弟尋破妄根,隻能将她暫時放到山堂,終是委屈了她。
———
玄靈宗山門大選落幕,今歲闖過焚劍冢一關的十不存一,最終踏進玄靈宗正殿的僅有三十一人。
焚劍冢的奇詭經《望墟日日聞》的宣揚被傳的神乎其神,許令禾看過那些文章,嚴重懷疑都是那些落選的修士寫的,瞧瞧這遣詞造句,怨氣沖天了都。
‘殘劍弑魄生靈泣,血霧吞魂五百裡。細數玄靈宗焚劍冢十大陷阱!’
‘焚劍冢實為黃泉道,玄靈宗居心何在?!’
‘焚劍冢還是墳劍冢?深談上古宗門陽謀。’
許令禾半躺在搖椅上翹着二郎腿,一手蒲扇一手仙界小報,津津有味地翻看,日子過得美滋滋。
不過這樣的日子持續不了多久。
她師尊前日啟程前往西洲,臨行前擺了她一道,看出她想偷懶,特地囑咐山堂幾位老前輩要多盯着她。
好不容易借着養傷的托詞換了幾日懶覺,今日晌午就接到夫子傳音,最遲明日,她就得繼續去山堂。
唉,人生就是一個圈,在哪兒都得上學。
次日清晨,許令禾熟門熟路地走進地字堂,在往日常坐的蒲團上坐下,打眼一看,竟空出了幾個位置。
想來原先的主人已經升到了天字堂,空閑的座位很快就會由新弟子頂上,玄靈宗從來不缺英才。
拿出她搶了幾回才搶到的朱雀堂徐廚做的品果糖葫蘆,許令禾吃得一雙杏眸眯起。
“小道友!哎呀,原來你入選了。那日沒見到你,某還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