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蒙道人舉着本命法器比星錘,殺氣騰騰地揮舞着,直指齊毓:“諸位可證,玄靈宗奪人機緣,我必……”
狠話未放完,玄靈宗的劍陣中突然竄出一道藕色身影,步法若點水漂石,詭異難辨。
溫雨遲愕然:“小禾不要!”她伸臂急撲,隻觸到了一片衣角。
許令禾瞬移至乾蒙道人身側,揮出一記殺招,用半啞的嗓音叱道:“老頭廢話真多!”
乾蒙道人匆匆後撤,劍尖夾着雷絲擦過他的雙目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他怒目切齒喝道:“豎子找死。”
他雖是靠磕丹藥才到的元嬰後期,可也不是尋常弟子能夠輕易對付的。銀錘全力擲向竄逃的許令禾,以她練氣期的修為,這一擊足以緻命。
齊毓見狀鳳眸一凜,縱身躍起,長臂一伸撈過許令禾,眼神淩厲低斥:“魯莽。”九州劍攔下比星錘,冷兵相撞發出“铛”的一聲響,比星錘墜落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一琴大師廣袖怒拂,手中算珠飛旋,道道靈力從中飛出,襲向半空中的師兄妹二人。
齊毓将許令禾護在身後,一眼瞥見她異常的瞳色,卻無暇顧及,持九州劍獨身迎上兩位元後修士。
天上激戰正酣,地上也亂作一團。
問工派和十省宗弟子皆怪叫着蜂擁而上,塵土飛揚。
玄靈宗數百弟子不見慌亂,劍陣變換,刹那間劍光如織,利刃般的陣尖紮進人潮中,将他們生生破開、沖散。
躲在人潮後端的劉斯岸正待匿藏,突然頭皮一疼,長辮被人揪住,隻聽耳熟的嗓音玩味冷笑:“敢做不敢當的孬種,往哪兒逃?”
他驚恐扭頭,對上李震的笑臉,隻是那笑卻不及眼底,令人生寒。
數丈外,雲鯉仙子同奉南君對望一眼,都無意卷入這場亂戰,便各自冷眼瞧着。
雲鯉仙子收起瓜子,垂眸暗驚,問工派加上十省宗,人數比玄靈宗多上一倍,更兼多為體修,若換天原宗,隻怕會是一場惡戰。
偏生是玄靈宗。
即使對方人多、力盛,玄靈宗的人仍是憑精妙的戰術、默契和不俗的實力,将兩撥人死死壓制。
手中帕子輕沾唇角,依她看,一琴和乾蒙怕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三派纏鬥未歇,溫雨遲剛用靈力卷翻偷襲的人,頭頂忽地一暗,擡頭就見合歡門的四位金丹弟子腳踏粉色長綢,混着暗香落地,姿态袅娜。
四人正是天驕榜前五十的合歡四仙。
“閉氣!”
“快憋氣!”溫雨遲和巫廿同時出聲,合歡門精于用毒,毒香入體可不是好玩的。
旋身甩出兩張黃階裂符,溫雨遲挽劍朝合歡四仙攻去。可一寸長一寸強,還未能近四女的身,她的雙臂連同手中慶鹿劍就被水袖纏住,動彈不得。
“妹妹這般好相貌,舞刀弄槍的多吓人。”纏住她的練濃華嬌聲嗔道。
半空中,許令禾一直強撐着幫齊毓夾縫側襲一琴大師和乾蒙道人。乍見溫雨遲遇險,她嘴角一抿,向着練濃華俯沖而下。
雙劍一絞,長綢應聲而斷,練濃華因慣性向後傾倒,長綢舞向半空。
許令禾左手劍附雷當空一抹,綢面碎開,露出雙瞳異色卻面若金紙的小臉。
練濃華不禁咋舌,此女分明才練氣修為,還受了重傷,怎的這般厲害?玄靈宗還是不可小觑。
“小禾你怎麼樣?”溫雨遲上前幫着許令禾對付練濃華。
“我沒事,可能是腎上腺素爆表了。”許令禾也不知為何,盛怒之下,她莫名好像失去了痛覺,戰意驟起竟好似未曾受過傷一般。
格擋下一記殺招的溫雨遲:什麼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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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許令禾蒼蠅式的幹擾,乾蒙道人和一琴大師同齊毓争鬥時輕松了許多。
二人傳音後變換方位,選擇一人遠攻一人近身,分兩路卻合一道,想以此壓制齊毓。
齊毓雖看起來有些疲累,卻滴水不漏。
他餘光掃了眼蠢蠢欲動的平十六,心念一動,神識控劍疾刺乾蒙道人面門,同時木系靈力凝箭,簌簌如雨射向一琴大師。
平十六身形一閃,背上草帽飛出,擋下射向一琴大師的箭雨,左手鞭子緊緊繞上齊毓的手腕,右手持仙盟令,攔下乾蒙道人。
幽潭般死寂的眼看向齊毓,他丹田聚氣揚聲道:“仙盟在此,諸派止戈!”聲音透過面具傳出,聽起來有些模糊,卻足夠讓人聽清他在說什麼。
十幾位仙盟玄騎随即魚貫而出,有十省宗弟子還想反抗,下一秒玄騎冷刀就架上了脖頸。
“奪人機緣乃大忌……”平十六無機質的嗓音同傀儡一般。
齊毓目光銳利,攥緊長鞭緩緩發力,皮面摩擦發出細密的“吱吱”聲。
“平統領怎知誰才是奪機緣的人?”
平十六轉過頭,眼神掃向還在昏睡的韋雙靖道:“你們可以拿出證據。”
這歪屁股仙盟,擺明了就想幫那起子無恥之徒!玄靈宗等人怒視包括平十六在内的仙盟玄騎,說些冠冕堂皇的話,無非就是想分一杯羹罷了。
“為何我們要自證清白?他們誣蔑時可有證據?!空口白牙就将污水潑到玄靈宗身上,平統領這是何理?”景若虛闊步上前質問道。
平十六認出景家嫡子,卻垂眸不語,隻作沒有聽見。
倒是乾蒙道人喘着粗氣,指着景若虛喝道:“焉有你這黃口小兒說話的份!”
景若虛正待回嗆,一道雄渾之聲自遠處傳來:“本尊倒要看看,你待如何?”
許令禾雙眸微亮,靠山來了。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淵武道君負手淩空而立,身旁是面露愠色的柳渠真君和難得現身的錢靈越。
淵武道君不動聲色地掃了眼他兩個孽徒,見大徒弟小徒弟都還能喘氣,心下稍安。
“本座還沒死,就有人敢欺我徒兒。”她家雙靖昏迷不醒,這群小人竟如此咄咄逼人!柳渠真君清眸隐含怒意,強大的威壓向一琴大師和乾蒙道人轟然傾軋。
元後修為怎扛得住柳渠真君半步渡劫的靈力,二人當即便嘴角滲血,差點跪倒在地。
平十六收回纏在齊毓腕上的鞭子,欲擡手阻攔,淵武道君微涼的嗓音便悠悠響起:“平小子,好大的威風。”
衆人皆噤若寒蟬,淵武道君本就善戰且行事莫測,早些年已進階渡劫,誰也不想觸怒這尊殺神。
“晚輩不敢。”平十六拱手行晚輩禮,頭卻未曾低下半分。
“哼。”淵武道君将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厭憎地瞥了眼乾蒙道人,淡聲道:“事情,本尊已全然知悉。既然不服,那便将此事擺清楚,有仇報仇,有怨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