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先挑的事?”淵武道君問道。
全場寂靜無聲,無人出來認下此事。
“是她!是十省宗的江微!她說玄靈宗奪機緣,還說她師弟死于玄靈宗之手!”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江微周邊瞬間形成一個真空地帶。
江微便是那黃衣女修,此刻她神情慌亂,雙腿竟也在隐隐打顫。
景若虛一見那江微,便猛地想起自己好似見過她,翻手變出那顆留影石,他張口嘲道:“原來是你。”
衆人看向景若虛,隻見他手中高舉留影石,勾唇諷笑道:“我還道是誰誣蔑我玄靈宗,竟是你這不忠不義之徒。”
虛空之中,同門相殘的醜事,毫無遮掩地袒露在日光之下,江微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她原隻想将藍師弟身死嫁禍到在玄靈宗頭上,誰知弄巧成拙。
淵武道君冷笑,一側的一琴大師頓覺兩眼一黑,自己竟被一個小弟子當了槍使!
此時,韋雙靖已将鳳凰神丹徹底轉化,她睫毛輕顫,隐約聽見外界的吵鬧。錢靈越閃身至她身旁,衆人才注意到這邊。
李震看着他的背影,腳步動了動,卻沒有上前。他的手背在身後,指尖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元術見他這樣,隻能無奈歎息,真是孽緣!
錢靈越看着韋雙靖,目光深沉,指尖微動卻沒有彎腰去扶。
韋雙靖睜眼便是錢靈越的臉,以為是幻覺,閉目又睜開,确認是他後這才展顔一笑,随即又蹙眉道:“靈越師兄,狐首繩沒了。”
“不要了。”錢靈越輕聲說。
“醒了正好!”乾蒙道人不顧柳渠真君的威壓,咬牙逼視韋雙靖,“你說,是不是你殺人奪寶?”
正收起非一劍的許令禾聞言翻了個白眼,這老頭怎就如此固執?
“哈!誰殺人奪寶?我麼?”韋雙靖樂不可支,好似聽了什麼笑話。
她猛地将自己肩頭的衣裳一拉,露出大片雪肌上的亢魂釘:“這是我取得傳承信物時,貴派劉道友偷襲我留下的,我無法催動靈力,他夥同兩位玄騎将我逼至絕境……”
“好了,你調息吧。”錢靈越額角青筋亂跳,打斷她的未盡之語,拉起她的衣領緊了緊,轉頭在人群中搜尋:“劉斯岸何在?”
元術如鬼魅般出現在劉斯岸身後,狠厲一腳将正要遁逃的人踹出。看不得自己的弟子被這般對待,乾蒙道人欲再辯駁。
而忍他很久的許令禾,從儲物袋掏出一個自制喇叭:“老前輩,你别急着否認,我這還有人證呢~”
乾蒙道人不忿,怎地又是這個黃毛丫頭?!
許令禾将喇叭一甩,穩穩搭在肩上,從清潭宗那群吃瓜群衆中扯出一臉僵硬的徐溹。
她推着他的肩膀,微微側頭,嘴唇微動低聲道:“給你一個高階防禦符。”
“不……”徐溹輕輕掙紮,眼神躲閃。
“加一個天品意皿丹,底價了。”話一出口,不用許令禾推,徐溹就已邁步站于人前。
許令禾暗自嘀咕:現實,真現實。
“清潭宗徐溹。”頓了頓,徐溹窺一眼自家領隊奉南君的臉色,見他面色如常,這才頂着乾蒙道人吃人的目光,朗聲開口:“弟子于赤柳山坳撞見韋道友時她已得了傳承信物,劉道友等人确實是後來的。”
點到而止的話,算得上是直白。乾蒙道人咬牙剜了眼劉斯岸,做也不做得幹淨些!
許令禾眉眼彎成月牙,臉上滿是狡黠又得意的笑。
她輕搖手中喇叭,禦氣來到乾蒙道人面前,歪着頭,用甜得發膩的嗓音又帶着幾分挑釁的語氣道:“老前輩可聽清了?可需我給您複述?這你總不能說是我們相互勾結吧……畢竟我們不似貴派和…”
不顧淵武道君警告的眼神,她眨着大眼睛飛快瞄了眼一琴大師,“和别人如此親密無間。”
乾蒙道人臉上青紅交加,正要發作,擡頭卻對上淵武道君冷然的眼,隻好把話咽了回去。
“許令禾,過來。”齊毓語帶笑意,看她這促狹樣。
許令禾目的達成,便乖乖站到齊毓和淵武道君,好似方才的人不是她一般。
淵武道君和柳渠真君對視一眼,柳渠真君拂塵一揮,美目望天,冷笑道:“仙盟玄騎向來鋤奸鏟惡,如今竟也助纣為虐。平統領,你可還有話要說?”
“仙盟定會給貴派一個交待!”平十六雙手抱拳應道。
面對玄靈宗的發難,他仍舊平靜得像一尊泥塑,既無急切的辯解,也無受冒犯的憤慨,仿佛柳渠真君指責的是無關的路人。
錢靈越聞言卻有不滿,他挑眉看向平十六:“交待,一個交待便能了事?”
“你待如何?”平十六皺眉。
“我要那兩個幫兇。”錢靈越冷嗤。
平十六第一次正視錢靈越這号人,一黑一白,兩人無聲對視,互不相讓,而淵武道君等人也沒有要插手的意思,一副任由錢靈越做主的姿态。
良久,平十六挪開目光,他的語氣冰冷:“站出來。”
四散全場的玄騎中有兩人收刀站出,平十六眸色幽沉,擡手間靈力化形,須臾便将二人修為盡廢,出手狠絕,竟是半分情面未留。
玄騎的慘叫聲回蕩,平十六轉頭看向錢靈越,似乎在問他這樣滿意否?
錢靈越勾唇諷笑,“勉強算個交待。”
乾蒙道人見狀,心底“咯噔“一下,滿心懊悔,怎就惹上玄靈宗這群瘋子。先前張狂的彪形大漢此刻雙唇顫抖,嗫嚅着:“老夫……”
“你閉嘴!”淵武道君揮手制止他,掏掏耳朵,頗為不耐煩地斥道:“你和十省宗的破事,我自會上報掌門!”
這意思便是要賠償,問工派和十省宗的人心中叫苦不疊,聞鵲那人精是個難纏的,這次定要大出血了。
然而面對淵武道君,兩派不敢有異議,隻得認下。此事塵埃落定,許令禾忍不住對溫雨禾歎道:“還是得拳頭硬,我師尊若早來連架都不用打了。”
問工派和十省宗扛不住場上異樣的眼光和那些竊竊私語,乘着來時的靈舟,逃也似地離去。
玄靈宗冷眼瞧着,帶着不屑和審視,将對方的狼狽盡收眼底。
圍觀的門派見好戲落幕,也陸陸續續散去,就連一直躲得極遠,連面都未曾露的四大世家,也悄無聲息地離開。
仙盟玄騎撤離之際,為首的平十六不露聲色地朝韋雙靖的方向瞥了一眼,這一眼極為隐蔽,夾帶着幾分難言的意味。
許令禾恰好擡眸,将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中警鈴大作。可還未待她有什麼反應,她的雙瞳中的異色便忽地消退,一時間天旋地轉,倒頭栽下。
在意識即将消散的模糊邊緣,她感覺到一雙大手将她穩穩托住。
随即,便是徹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