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瞳震顫,無咎再怎麼單線條也隐約明白了此人的身份。他當是師父和蘭師叔提起名字時總咬牙切齒、愛恨交織的人。
那個……齊無蹤。
他緩緩眨了眨眼,竭力示意自己明白了。快快将他放開吧!
齊毓側首輕笑,自然是懂了他的意思。左手攏法印于唇邊,靜符随印自銷。
束縛一松,無咎雙眼放光,猛地抓住齊毓垂落的右手道:“你是齊無蹤!是也不是?!”語氣高昂,響徹整個大殿。
梁上的韋雙靖無語地斜了他一眼,翩然落地。轉着空雲傘,四處端詳。她不耐聽這愣頭青說話,還不如到處看看。
站在原地的齊毓右臂一疼,看着少年懇切的神情,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是又如何?你要喚師伯麼?”
“你随我……他六舅的,那個女人怎麼辦?”剛想叫人随他回去見師尊的無咎突然好像想起來什麼,他是陪那個女人來的。
女人?齊毓鳳眸流光微動。
拿手指在桌上擦灰作畫,正想畫個錢師兄的韋雙靖也閃至他身後,探出半邊身子打量這個怪異的少年。
明明是初次相見,這個愣頭青的輪廓和那雙赤瞳讓她偏生舊識之感。
韋雙靖頭頂的狐耳左右轉動,一雙眼眨也不眨地注視着無咎的唇。無咎在這一瞬間汗毛炸起,有種自己是獵物的錯覺。
齊毓問道:“有人與你同行,是誰?”
回想起師父探問許令禾師門時的對話,無咎大緻有底。
從齊毓手中接過他的寶貝棍子,耍了兩招棍風,他試探道:“說起來無蹤大哥你與她的行事作風還挺像呢,莫道大哥大姐也是玄靈宗的?許……”
‘許’字剛出口,一道殘影便撲至無咎面前。“她在哪兒?!”韋雙靖再等不得,揪起無咎的衣領急問。
齊毓并不阻止,他垂眸側身,暗自默喚夜流歌。如果許令禾在這附近,那麼近的距離,即使夜流歌在儲物袋内也會有微弱回應。
半晌,他長睫輕擡,面色稍沉地看着被韋雙靖駭愣的無咎。沒有回音,還是沒有……可倒不是一無所獲,此處殿内似是有些異樣。
他踱步殿内,觀其陳設,指尖在落滿厚塵的屏風上擦出一條長線。試除五感雜念,開玄覽觀視,隐約可捕捉到極其細微的第四道呼吸,那絕不是許令禾。
冷然注視屏風上所繡的樹景,輕撚指尖厚塵,他猜測着這裡是僞造的可能有多大。
“韋師妹。”齊毓淡聲制止,卻不提此間異狀。
韋雙靖立刻松手,後撤半步。這個距離剛好,他逃不掉。
可憐無咎自遇上玄靈宗這幾人,就沒有幾次機會說一句完整的話。他幽怨的眼神越過韋雙靖投向齊毓:“你們玄靈宗的人怎麼都這樣?”
“如果你們找的人确實是許令禾…”話沒說完就瞥見韋雙靖不耐煩地皺鼻,無咎嘴皮子動的飛快,語速暴漲:“那她在進舊址時便消失不見了,我的鷹進出迷陣兩次都未找到她!它如今還在殿外搜呢!”再不說這隻狐狸怕是得撲上來第二次,奈何他誰也打不過,着實不堪一擊了些。
說完,對面的一男一女卻無甚反應,無咎一時之間困惑不已。
他們不是找許令禾的麼?
寂靜無聲的第七殿内落針可聞,齊毓心中思索着無咎的話,神識傳音韋雙靖:‘韋師妹,你可聽到什麼聲音?此處可有幻陣?’
‘幻陣?’若說幻陣,這是天道賦予天狐一族的與生之能。因此韋雙靖無需多想便斷然回道:‘不可能會有。’如有幻陣,他們進殿那時她便能看出來,化神修為之下的幻陣,不過她甩一尾的事。
沒有…
“許令禾在迷陣裡是怎麼消失的?”齊毓目光如炬,問無咎又像是在問他人。
無咎眉頭緊皺,其實他也無從知曉。他分明記得二人前後腳隻差了半個身位進的迷陣,晃眼一過卻隻剩他和楂虎,語氣凝重:“她就是突然不見了!”
地底溫度幽冷,此時卻莫名愈發令人生寒。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齊毓的聲音清冽恍若天外來音:“這舊址之内的大小陣,應該都出自你師徒二人之手。”
無咎喉間忽哽,零碎的記憶穿刺迷霧。像是自言自語般,他低聲說:“如此說來,也很沒有道理。舊址的每一個陣眼,我隔三岔五都會巡會修繕。可那些沙鬼還是會跑出去禍害人,難道舊址裡還藏了活人?”
“隻怕不是人。”韋雙靖沉聲道,她向無咎伸手:“借你陣盤一看?”
無咎和齊毓聞言皆是一驚。
在這對師兄妹的威勢下,無咎即使不情願,也還是老實交出自己的陣盤:“可别磕碰着……”
韋雙靖凝神,壓根不理他的碎碎念,注意力全數集中在掌中陣盤的符文上。
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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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苦尋的許令禾卻沒那麼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