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帶着人快行到桃源鄉時,雲渺還有些沒緩過神。
她才剛剛下山不過一日,竟然就這樣稀裡糊塗地給自己撿了個半妖夫君。
雲渺不着聲色地搖了搖頭,這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色令智昏麼。
雲渺一言不發,獨自整理着自己腦中的思緒,而謝訣也隻是不前不後地默默配合着雲渺的步子,二人一路無言,很是安靜。
安靜到要不是身前多了個不屬于自己的影子,以及男人身上那松木的香氣還若隐若現地拂過雲渺的鼻息,雲渺險些都忘了謝訣的存在。
不過好在二人所處之地同桃源鄉距離不遠,不多時,刻着“桃源鄉”三字的石碑便出現在了二人眼前,那石碑旁更是很應景地栽着一顆瞧着年歲已高的桃樹。
此時,夏日午後的陽光正落在那綴滿粉色圓桃的綠色茂密枝葉之上,暖洋洋的,靜好得像是一處“桃源”。
不過事實也确實如此。
桃源鄉靠山臨水,環境優美,雖算不得最為富裕的,但是物産卻也豐富,鄉民風亦是淳樸,百姓生活百年來一直很是和樂。
當然,如果沒有出現最近那些怪事的話……
腦中浮現出自己先前看過的那些卷宗,以及至今仍未有下落的師兄,雲渺稍作思考,選擇停下了腳步。
“謝訣。”
“嗯。”男人随之停下了腳步,微微側身看向雲渺,語氣與動作之中隐隐透着幾分他自己也為察覺到的熟稔,“怎麼了?”
“這村中的具體情況我不能同你詳說,但是我們此行大概率兇險萬分,到時我若涉險,你就立即離開,知曉麼?”
雲渺語氣平靜地交代着,卻在擡眸看到對方紅潤得有些異常的面色時,語氣頓了一下:“謝訣,你怎麼了?”
先前二人一前一後走着的時候謝訣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對,是以她并沒注意到身旁之人的異樣,隻是單純将對方當成了寡言之人。
此時看到,她才發現對方眉眼輕垂着,瞧着有些沒精神,面上也浮了層绯紅,瞧着其模樣應是發熱了。
而沒等謝訣回答,雲渺便又往人跟前又走近了些。
她踮起腳一手扶上對方的肩膀支撐着自己,另一隻手則用手背很是自然地探上了對方的額頭。
滾燙的觸感很快自手背處的皮膚之上傳遞而來。
“你發熱了。”
雲渺收回手,手背上還殘留着來自對方額頭處的溫度,她稍有些不自在地往回撤開了些距離,不過視線卻對上了對方的眼睛,給出了結論。
謝訣的視線亦有一瞬的躲閃,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原樣,他聲音低低地開了口,帶了幾分像是病中的喑啞。
“應是昨夜着涼了。”
“……抱歉,我一會就給你找個大夫。”
雲渺收回視線,故作鎮定地想要再說些什麼,卻隻是徒勞地張了張嘴,就重新陷入了沉默。
好在此時她的餘光恰好瞥見村口恰好有兩個年歲較大的村民往村口這處張望着,忙轉過身往那處走去,“我們先過去看看。”
謝訣顯然看出了對方的故作鎮定,但是卻也并未點破,點了點頭随之擡腳跟了上去。
二人走得近了,才看到那兩個村民面上挂着焦急的神情,之後許是見二人走得近了,二人面上的神情也愈加着急,甚至伸手朝着二人忙大幅度地擺了擺手。
那兩個村民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什麼,可并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雲渺不明其意,疑惑着輕蹙了蹙眉,腳下步子不由加快了些,往二人那處走。
而不知不覺間,雲渺同謝訣二人也已行至石碑之處。
很快二人就越過了石碑,随之無形的,像是透明軟膜一般的結界破開了一道口子将二人的身子納入其中,又十分迅速地、無聲無息地重新合攏。
也幾乎是在二人經過石碑的同一時刻,兩道交錯着,卻又同樣焦急的人聲傳了過來——
“别過來!别進來!進來了就出不去了!!”
雲渺聽到突如其來的人聲,下意識腳步一頓,但很快又朝着二人所在方向走去。
見雲渺二人同自己之間的距離縮短,那兩個稍年長些的村民語氣中惋惜又無力。
“唉,你這女娃娃怎得就過來了呢。今天那怪東西又要來哩。若是前些日子還好些,外頭的人還能出去,現在誰都出不去了,真是造孽啊……”
“老人家,我乃玄天宗弟子,本就是為此事而來,”雲渺語氣平靜,目光也沉靜地看着二人,“兩位老人家可否帶我去見一見村長?”
兩位村民将雲渺同其身後的謝訣一道打量了一番,有些遲疑地對視了一眼:“這位也是?”
男人身姿挺拔,高出了身前的女子許多,一身玄衣,馬尾則是簡單高束着,眉頭輕蹙,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帶着幾分獸性,瞧着并不像是仙門之人。
雲渺看着二人向自己身後落去的視線,默了下解釋道:“這位,是我未過門的夫君,此次陪我一道來的。”
雲渺頗為鎮定地給出了答案,但是無意的停頓和不斷加快的語速還是出賣了她。
自然,此時也無人注意到她身後之人輕動的眸光。
聞言兩位村民的視線又在雲渺謝訣二人來回了幾番,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
不知是因為覺着二人過于年輕難當此任,還是又想到了前些日子失蹤的那個青年。
但最後,二人卻什麼也沒說,隻是轉過了身,留下了一句“跟我們來吧”。
說話的那名老者聲音有些低,裹着些恐懼與無望,聽上去就像是寒風中被鋸了半截的老樹露出的光秃秃的枝幹。
“多謝二位。”雲渺擡腳跟上,“對了老伯,你方才說現在誰都出不去了是什麼一回事?”
這一情況,雲渺并未在卷宗之上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