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雲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謝訣地視線中,他才頗為不舍地收回了那卸去克制僞裝、缱绻又直白的視線。
與此同時,一道被剝下的,還有少年于軀體之上的那道克制的禁制。
少年筆挺的脊背之上本無聲緊繃着的肌肉也微微放松了些。
緊接着,更加洶湧的绯色自其衣襟之下蔓延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攀到了他的面上。
原本一直被隐忍着的,隐晦而令人難堪的東西一道浮了上來。
隻有謝訣自己才知曉,從昨夜開始便被情.欲吞沒的,并不是中了春蠱的雲渺,而是看似自始至終都處于清醒狀态的他自己。
那被雲渺誤認為已然跨越的雷池,實則卻是他昨夜唯一克制着未曾僭越過的界線……
除此之外,大大提前的獸類的發.情期像是對其龃龉心思的警告,又像是對其私心默認的罪證一般強勢出現。
是的。
眼下他這症狀并不是什麼發熱,而是他有心想要壓下但顯然有些失敗的,來勢洶洶的發.情期。
謝訣的身形依舊站在原處。
半晌,才見其緩緩擡眸,眯了眯眸子,默然地看着自己落在不遠處銅鏡之中的模糊倒影。
無聲的喧嚣與渴望在肌膚之下的血液筋脈之中克制不住地湧動,那對他曾經無比厭惡,甚至可以說是恐懼的耳朵,還有身後的尾巴也隐隐想要鑽出。
無疑,眼下的情形于他來說真是糟透了。
但是相應的,更大的、像是浮在雲層之上隐在夢境之中一般将人砸得飄飄然的巨大的幸福與喜悅也籠罩着他。
兩者拉扯之間,讓人不由神魂戰栗。
謝訣輕阖眼簾,将隐隐作祟的耳朵和尾巴壓回原處。
再擡眼時,銅鏡之中的少年依舊沉穩,又溫和。
一如先前。
除了像是生病而沾染上的绯色,再無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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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渺自小林大夫那抓藥要回來,便徑直去了驿站廚房,将那藥合水煎了。
袅袅白煙自煎藥的砂鍋中四溢而出,不一會兒,那黑黢黢冒着苦氣的湯藥便被雲渺倒進了放在托盤上的瓷碗之中。
雲渺将手中的砂鍋擱回爐上,回身端起一旁的木托盤這才往方才那個房間走去。
腳下步子不緊不慢地走着,視線落在手中的湯藥之上,無意識地出着神。
方才熬藥時,她便走了許久的神,險些将砂鍋中的水都燒幹了。
隻是她依舊還未完全整理好自己的心境,亦不知該如何和那個陌生的少年相處。
起碼這一切眼下于她而言,實際上遠不及她面上表現出來的這般平靜……
從廚房到二人房間的距離并不算得遠,是以很快雲渺便已經到了房門之外。
阖着的木門撞入雲渺的視線之中,雲渺回過神,躊躇了下,還是騰出手輕叩了下面前的門。
可門内卻遲遲未有回應。
雲渺腦中閃過些不算太好的猜測,忙推門往裡走去。
門剛被推開,玄色的高大身影便落入了雲渺的視線之中。
少年蜷在屋中的小榻之上,本就不大的小榻,此時被那高大的身影襯得更為逼仄。
他的眉頭緊蹙着,而其面上的绯色,同雲渺離開時相比又盛了幾分,甚至唇瓣之上也幹涸着微微爆了皮。
瞧着像是燒得厲害了的樣子。
隻是……
雲渺看了眼不遠處被褥依舊折疊整齊的床榻。
她有些不解。
這人明明這般不舒服,怎得不去床上睡,反而蜷在這一張連她睡起來都有些勉強的小榻上。
她走了過去,将手中的擱着藥的托盤擱到了桌上,轉過身俯下身輕拍了拍睡在榻上的男人:“謝訣,起來喝藥了。”
男人身上的熱意隔着衣衫傳入雲渺的掌心,比眼下的天氣似乎還要燙上幾分。
果然,他燒得很是厲害。
見男人依舊沒有要醒的意思,雲渺有些擔憂,手下的力道也加重了幾分,又一次拍了拍雙眼緊阖的男人。
“謝訣,醒醒。”
隻是還不等男人睜眼,其大掌便先一步毫無預兆地、力道頗大地攥上了雲渺的手腕,灼燙這雲渺腕骨處的皮膚。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