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老張也不是在埋怨自己的上官,他也明白身為墊底的炮灰部門,隻能在百司的夾縫裡求生存,加上營業司總使又是秦相公子,不好得罪的。
低頭認錯對他們來說是最低成本的處理方式。
很多次老張拒絕去舔營業司臉的時候都是吳總使去幫他舔了。
今兒老趙提議讓老張去跟營業司道歉的時候,他本也打算去了。
有時候人低頭低頭就低習慣了,便忘記了自己站直時候的樣子,他想着隻要臉皮夠厚,多低一次頭和少低一次頭沒什麼區别,可是裴玉徵卻說“道個屁的欠”。
頭一回他從别人嘴裡聽到的髒話是這麼動聽。
是啊,道個屁的欠。
他摸了摸身下的桌子,上好的梨花木。
以前他想都不敢想勤務司那群勢力鬼會給他們配這麼好的案桌。
以前他被營業司那群小鬼嘲笑時,他囔道:“不就是年年都給你們換新桌子嗎,有什麼好稀奇的,我以後就拿梨花木制的桌子在提信司的院子裡涮火鍋。”
對于這樁舊事,老張本是随口提及,哪知裴雲徵聽到後當天就幫他把事給辦了。
他原本以為裴雲徵叫他們去砸營業司隻是為了報砸窗子之仇,結果人家打得是給同僚們換物資的主意。
當他以為裴雲徵的主意隻到這一層面的時候,裴雲徵又說:“是誰說想要用梨花木的桌子涮火鍋來着?還不快搭鍋?”
老張一個五十好幾的老頭差點就被整哭了。
這要是他孫子,高低得抱着頭啃幾口。
以前吹過的牛皮被實現的感覺真好。
老張敲了敲桌子:“裴工待我們這般好,以後大夥兒都争氣些,争取讓他早點回戰神騎。”
老錢喝着酒:“裴工要是回了戰神騎,豈不是沒有人再給我們撐腰?我看不如想辦法把他留在這吧。”
老張操起手上的筷子砸了過去:“你格局就這麼點?”
老錢笑嘻嘻将筷子撿起來。
“生什麼氣呀,我開玩笑的。”
桌子上還有一些面條和剩菜,老張一股腦全倒進了鍋裡。
老孫說道:“我終于知道裴工為何這般喜歡他家娘子了?”
老趙:“長得美?”
老孫搖搖頭:“這不是重點。”
“你們沒發現嗎,裴工家娘子身上有一個很可貴的優點——不矯情。”
“還有,她是真不挑食啊。”、
老錢整的那盤拍黃瓜,怕是倒了半瓶醋進去,桌上沒一個人啃下筷子,柳硯詞哐哐就給炫沒了。
他們端起空盤子左看又看:“這姑娘真好養活啊。”
午時歡歡将裴雲徵回來的吃晚膳的消息帶來後,姜燕瑩便着手準備晚餐了。
這些日子她也托人打聽了,長水巷确實不是什麼好地方,要命的是上次大理寺卿的夫人來府中做客,将裴雲徵和柳硯詞大戰八十歲老婦的事情與她說了。
她聽後險些暈死過去。
她想,她家二寶素來乖巧,從不與人打架,和新媳婦搬出去住沒多久卻學會了市井潑婦那一套,定是柳硯詞将他帶壞的。
小倆口手拉着手蹦進後院時,姜燕瑩差點以為裴雲徵帶了别的女子回來,那姑娘身段高挑、秀發柔美,她快要樂死了。
待一扭頭。
咦~
還是那個死丫頭。
姜燕瑩皮笑肉不笑道:“小詞也來啦?”
柳硯詞晃了晃胳膊,連帶着裴雲徵牽着她的那隻手也晃了晃。
“嗯,好久沒看到娘了。”
柳硯詞擡起另一隻胳膊,摸了摸頭上的發簪:“謝謝娘送我的首飾。”
姜燕瑩看了看歡歡,滿臉寫着:“我幾時送過她發簪了?”
嚯~
還是上好的白玉簪。
這麼好的料子她都難得見到。
她摸了摸手上的镯子,心道難不成是上回柳硯詞買了镯子給她賠罪,她卻沒有一點表示,柳硯詞不高興了,所以她家兒子便以她的名義回了禮?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喜歡便好。”
裴雲徵見二人對話雖有些僵硬,但總算還算和諧,連忙招呼着丫頭們上菜。
裴雲徵不喜辛辣,故而桌上都是一些清淡的食材,什麼桂花玉露、西山紅梅酥、珍珠白玉湯、翡翠跳珠、清焖玉芙蓉。
整得花裡胡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