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臭死我了,你們快給我拿身兒衣服來。”
廣陽區人民醫院,病房裡飄散着消毒水的氣味兒,祝甯宇捏着鼻子打電話。
“我沒看熱鬧,人從救護車擡下來,我正好打那兒路過,差點兒吐了。”想起一開門那個味兒,祝甯宇又一陣犯惡心。
電話裡,他二姑還在叨叨:“你說說你,沒事兒跑醫院去幹啥?”
祝甯宇不樂意了:“那怎麼能沒事兒?我媳婦還住着院呢。”
他二姑一撇嘴:“那缺德玩意兒都出了軌了,你還過去幹啥?白惹一身騷。”
“怎麼是她惹的?她在這兒躺着呢。我再說一遍我是剛到醫院,路過急救室,救護車——”
“唉行行行。”他二姑打斷他:“這就讓你四姐送衣服去,換上趕緊回來。”
“我不回。”祝甯宇犟嘴:“我得守着她,等她醒了問清楚,我哪裡不好,為什麼要跟肖山糾纏不清?”
他二姑冷笑:“你還盼着她醒?她要是死了還好點兒,咱家還能少賠點兒錢。”
祝甯宇想反駁,哪裡是他二姑的對手,讓他姑一頓突突,臉越來越黑,喊了一句“别說了快送衣服”。
祝甯宇剛挂電話,病房門開了,小護士在門口提醒:“家屬,别在病房打電話,有事兒出去說。”
祝甯宇本來就窩火,看到個小姑娘就更不樂意:“我媳婦都沒說什麼,用你來管?”
小護士一聽氣夠嗆:“你媳婦昏迷呢,怎麼說你?”
祝甯宇更是不忿兒:“你也說她昏迷,她又醒不了,還怕我吵着?”
小護士沒想到對方如此不要臉,一時竟沒接上話,小臉兒憋通紅。
祝甯宇可算解了氣,又想起他二姑方才的話,拿過來就突突小護士,說人住院這麼長時間還沒醒,打那麼多吊瓶是不是要提成?
說巧也巧,就在祝甯宇一身糞味兒,對着小護士猛噴的時候,病床上的姚麗麗猛然睜開了眼睛。
監控器械發出尖銳的警示音,刺得姚麗麗耳膜生疼,旋即一陣頭暈目眩。
天花闆剛剛停止轉動,一個黑影猛撲上來,撞得病床都跟着晃悠,還帶着一股臭氣,姚麗麗差點再次暈厥。
祝甯宇一張大臉湊上去,口水鼻涕眼淚一起噴:“你總算、醒了老婆!老婆我、擔心、死了老婆!”
這斷句,絕了。姚麗麗剛醒,腦子還是懵的,現在隻想吐。
病人昏迷數日,剛剛轉醒,數據紊亂,正是危急時刻,家屬就撲上去,把人壓了個嚴嚴實實,還伸手去摘人家氧氣罩。
醫生護士沖進來,忍着臭氣把祝甯宇扒下來,丢出了病房。
祝甯宇出門也沒消停,挨個兒給姑姑姐姐打電話,惹得隔壁幾個病房的家屬和病人一起罵他。
不多時,祝家女眷悉數到達。他大表姐第一個沖過來,火急火燎,一定要親眼确認姚麗麗睜着眼睛喘氣兒。
祝甯宇非常感動,說還是大姐跟媳婦妯娌情深。祝大姐頹然坐着,沒空搭理這傻弟弟。
自打姚麗麗出事兒,祝大姐天天盼着姚麗麗咽氣兒,她好跟弟弟商量,把那套學區房過戶給自己,她兒子明年就要上小學了。
姚麗麗一醒,這事兒算是沒戲了,畢竟那房子是姚麗麗她奶早年分的,從根兒上數跟祝家沒半毛錢關系。
姚麗麗平時好說話,對這幾個姑姑姐姐也挺講文明,但大姐心知肚明,弟妹打從心裡不願意搭理她們。
祝家人都來了,姚家親戚也到了。
自從孩子出院,孩子姥姥就把她接了去,祝家人說了一大堆“舍不得”,祝甯宇他媽還抹了眼淚,轉身都樂得清淨。
一來這孩子傷得不輕,少不得伺候,往後說不定還要看病,有沒有病根兒還不一定。
二來,姚麗麗一死,祝甯宇就能再婚了,到時候祝家添男丁就有戲了。
結果,姚麗麗醒了。
祝媽一看這情況,憋了個損的——通知肖山來醫院。
等肖山一來,男小三兒的身份就坐實了,姚麗麗自證清白有什麼用?大家都認定了,這就是事實,她就是婊子。
一定要讓他們離婚。
誰知左等右等,肖山就是不來,反而把警察招來了。
醫生檢查了姚麗麗的身體情況,給了警方十分鐘的問話時間。
這會兒祝家人才知道,坊間流傳的姚麗麗自殺的說法,已經被警方推翻了,當前調查的重點是龍福A1。
烤腸小販的家屬雖然悲痛,但并非蠻不講理,也沒有如同祝家人所想的那樣,訛上姚麗麗。
這讓祝家人心裡輕松些,但祝媽仍不滿意。
要不是當初兒子上大學不懂事,被這女人纏上,她現在肯定有孫子了。
都怪這女的,肚子不争氣,一胎生個女娃,還不願意要二胎。要不是看在她家出學區房的份兒上,祝家早撺掇祝甯宇離婚了。
說起離婚,肖山怎麼還不來?
肖山不可能來了,雖然他很擔心姚麗麗,聽說她醒了也是異常激動,心都飛到醫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