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人因此吓得連連驚叫,待他們看清郎殊的模樣,驚訝霎時轉為疑惑。
“這不是和小喜爾一起來的…”
“對啊,他不是在哪邊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
在大人們一連串疑惑發問、與權衡利弊中,小豆子悄悄上前,楸起郎殊的一片衣角輕輕搖晃:“怎麼就你一個人,喜爾姐姐呢?”
郎殊掃過衆人,眸中冰雪盡化為葳蕤水汽。
聽聞了喜爾的處境,衆人紛紛脫下外層衣衫,臨時做了一條繩子,雖遠不如束稔草編織而成的長鞭牢固,但也不是毫無用處。
郎殊将衣繩系在腰間,一出石洞就毫不猶豫地朝前狂奔,風沙無情釋虐,預備随時扼殺性命,他未有絲毫畏懼,一躍跳下懸崖。
喜爾此刻的意識已奔潰到極點,為了保持清醒她不惜用匕首将自己的手掌釘在了崖壁上,這髓是一個極端兇殘的選擇,道在此番惡劣的境況下,也顯得不過如此。
鮮血順着崖壁,落在她的衣衫上、發絲上以及眉骨上,全身僵化了般無法動彈,意識拉扯成即斷的弦,讓她産生了就此放棄的念頭。
就在這時,千鈞一發,郎殊自她的頭頂飛奔而來,在身上衣繩斷裂之前,将她帶上了另一邊的崖岸上。
風暴在此戛然而止,衆人從山洞中湧出,小豆子爺爺牽着小豆子,步履蹒跚地朝她飛奔而來:“喜爾姐姐,喜爾姐姐……”
一聲聲稚嫩的呼喚聲,像是被放飛的風筝,一點點地離她而去,她感到雙眼無比沉重。
在意識盡失前,她看向救他一命的郎殊,數種顔色的衣衫碎片如漫天飛絮般落下,底下立着個軒然霞舉、高深莫測的藍衣少年。
該死地好看!
她在村民們悉心照顧下醒來,有人拿衣衫給她做棉被,有人拿出幹糧與水,晉元爺爺為她按摩虎口,讓她從白日裡驚慌中醒過神來。
喜爾朝洞中看了一圈,又看向洞外,洞外風暴早已平歇,一切正常得與平日無異。
手心的傷口經過包紮,已經不是很疼了,喜爾爬起來就要往洞外走,被晉元爺爺拉住,他提醒她洞外寒冷。
喜爾借口洞中悶熱,要出去透口氣,才讓他安下心來放她走。
她在洞中沒有看到郎殊,就料定他在洞外,出來的那一刻,就看到他一個人,孤獨站在月景下。
讓她聯想到,一株本該攀爬上頂峰的紫藤花,卻因無枝可挂、無強可依,為了活下去而頑強地在地上匍匐的樣子。
想到兩人一路走來,他一次又一次地救她于水火,一向俠肝義膽、喜愛結交朋友的喜爾,決定短暫地放下自己的戒備心,主動與他交好。
她還未走近,就被郎殊察覺,他側身一轉,與她拉開距離:“好了?”
見他如此這般,喜爾不免洩氣,她搖着受傷的手:“好多了,要多謝你呢。”
“不必謝我,你隻需牢記,你是為何來此的,說起來,是我該謝謝你。”他說着說着,轉身走了,空靈的嗓音如漂浮在半空的棉絮般起伏不定。
喜爾厚臉皮地追上去:“知道啊,你我都是一樣的。”
她跟在郎殊的身後,語氣輕松自如。
郎殊頓住腳步,嗓音意外冰冷:“你真的确定?”
“……”喜爾頓步,他說得對,她此時說這話,還為時過早。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來得那般及時。”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郎殊隻要再晚來一刻,她此時就無法安然地站在這裡。
逼迫是真的,救她亦是真的,故而感謝也是應該的。
“無論如何,我還是很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的。”喜爾上前一步,試圖打開郎殊的心扉,沒有人生來就是惡人,沒有人天生就殘暴嗜血。
如果兩人成為朋友的話,她願意成為他故事的聆聽者,為他在暗夜裡尋一絲天光。
“我不缺朋友,别的倒是可以考慮。”他背過身去,看起來不懷好意。
“那算了。”喜爾擺手,轉身大步流星地走開。
在她轉身的瞬間,郎殊的臉色忽然間,不可阻擋地,陰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