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不由分說地灌進廟堂,屋内衣衫單薄的少女直打哆嗦,喜爾帶有一絲顫抖,卻并不膽怯的聲音,穿過堂前風,落在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
“我的意思是說,他們照顧我體貼我關心我愛護我,我應該怎樣回報?”她出驚人,林道溪眼中的邪氣還未褪盡,就被難以置信的錯愕取代。
“你說什麼?”他攜着窒息的壓迫,不斷地向她逼近:“如果你沒有聽清楚,那我就再告訴你一遍,他和你一路同行相處融洽,都是為了讓你心甘情願地用性命為他鋪路。”
喜爾連步後退,撇眼察看郎殊的反應,他似乎默認了一切,不作任何辯解,林道溪還在不斷逼近,非要她就此事發表觀點。
她頂着壓力舉手:“那個啥,其實這個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
三人同時看向她,琉青憤怒,林道溪不解,郎殊悲喜難辨。
受不了這三道炙熱的目光,喜爾索性轉移話題:“你說這才能取到蘭啻水,那它現在在什麼地方?”
“它就在這裡。”陰黑的眸子帶笑:“蘭啻水又名姻緣水,因情緣生而生,因情緣滅而滅,隻有在男女成親之時,它才會顯現出來。”
喜爾似懂非懂地點頭,直到林道溪說出下一句:“所以,你準備好嫁給他了嗎?”
她驚到起飛:“啊,什麼!”
“你不願意?”林道溪順勢追問,黑漆漆的眸子隐着幸災樂禍的笑意。
“呃……”喜爾一時說不出話,她轉眸看向郎殊,他還是一副仿若無事的樣子,不會也不打算替她解圍。
“你看他做什麼,是你不願意還是你擔心他不願意?”林道溪繼續追問,喜爾給了他一個孔,他就用盡全力往裡鑽。
對于他這種行為,喜爾真的不太喜歡,她咽了咽喉嚨,試圖解釋:“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那是怎樣?”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喜爾提起一口氣,強壓着怒火,闆直身體走向一旁的郎殊,林道溪再追問,她就裝聽不見。
她走到郎殊身邊,懊惱地扯扯他的衣袖。
郎殊垂下頭詢問:“怎麼了?”
他不這麼問還好,他這麼一問,喜爾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指着林道溪,嗓音不自覺加粗:“你不知道嗎!”
“哈。”郎殊笑出聲,笑罷垂首時,平靜幽深的瞳孔忽爾迸發一記陰鸷:“那麼,我替你殺了他可好?”
言尚未訖,他便兇狠出手,如玉般的指尖緊扼住林道溪的喉嚨,随着一道呼嘯的風聲,将他砸在寺廟大門上。
林道溪吐出一口血,挑釁地楊眉:“呦,這就急了,無恙城最尊貴的少城主,也會害怕别人不喜歡你?”
“你活得太久了。”郎殊加深手上力度,垂下的黑睫微不可聞地顫。
“我好害怕啊。”他大笑,眉宇拉成一條線:“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郎殊楊手一扔,将他摔到地上。
林道溪翻身爬起,眼看着怒氣未消的郎殊向他逼近,他撿起地上的碎石子,驽力向喜爾的手背甩去。
“啊。”一股慘烈的疼痛襲來,喜爾下蹲捂手。
不過片刻,剛還沉浸在殺人中的郎殊,就來到了她的面前,抓起她紅腫的手,以往這樣的疼痛,她忍忍就過去了,今日不知是怎麼了,覺得格外地委屈:“我的手還能用嗎?”
“可以,但作用不大。”他一本正經地說。
“什麼叫作用不大?”喜爾一聽就慌了。
郎殊得意地輕笑:“意思就是,沒什麼事。”
他将語氣調高,又急轉直下,喜爾懸着的一顆心跟着上下起伏,得知真相後氣急敗壞地推他:“你這個壞蛋!”
他被推坐在地上,上身依然維持着儀态,喜爾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說:“以後别想讓我再當你的引路人了。”
突然想到了什麼,喜爾轉頭瞪向罪魁禍首林道溪,卻發現他沒比她好過多少,手指被碾碎了一根,疼得在地上打滾,如此傑作,來自郎殊。
她一時看愣了,她一直知道郎殊心性殘暴,可知道和看到是兩回事,看一次兩次還可以勉強平靜,看多了不免心裡有些發怵。
她蹑手蹑腳地過去,撿起郎殊扔在林道溪身旁的竹竿,又小心地從他的斷指旁繞過。
再次看着林道溪的慘狀,她沒由來地歎了口氣,郎殊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旁:“害怕?”
雖然他口氣十分平靜,聽不出丁點威脅恐吓的意思,但喜爾卻真實地抖了一抖,隻因他口氣冰涼,好似雪地吹來的涼風。
“她當然害怕了,整日待在你這個小惡魔的身邊,不曉得那一日就會落得同我一樣的下場。”林道溪緩過神來了,又開始口出惡言,郎殊越是難受,他就越是爽快。
“哎。”喜爾再次深深歎氣,她無奈地插起腰:“你這個怎麼老是曲解别人的意思?我分明是在慶幸,你幹嘛非說我是害怕?”
她真的生氣了,怼得沒過瘾,又上去“邦邦”給了他兩拳,打完後一頓小跑,躲到郎殊身邊。
林道溪被打後,整個就征愣住了,好半響後爆發出如雷般的笑聲:“哈哈哈……”
他得太過張楊,導緻喜爾十分尴尬。
她看向走過來的琉青,可憐巴巴地求助:“琉青……”
琉青鄭重其事地拍拍她,半握拳擋在唇前輕咳,從喜爾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正在努力抑制上揚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