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說?”喜爾起了好奇心,追問道。
顧魚将昏迷的郎殊扶到一張石床上,為其蓋上了驅寒的被褥,才走到喜爾面前,用一雙純淨的大眼,真誠直接地看着她:“你沒聽說嗎,我們城主前幾年曾被妖族擄去,受了不少苦。”
“妖族兇殘卑劣,一度将城主折磨得不成人形,就這樣還不夠,它們還要讓城主失去信任的能力。”
“你知道被自己最信任之人背叛,是什麼滋味嗎?”
“你所指的是?”喜爾眉心猛跳。
“妖王赤脊的女兒止夏,你應該見過,聽說此次,你們是一道上來的。”
“我們城主的眼睛,就是被她親手挖掉的。”
信息量太大,喜爾的大腦發麻,思緒漸漸變得混亂,難怪在曳白地,郎殊見到止夏時,會是那樣的态度。
“不過你放心,我們城主從未喜歡過她,隻是将她當作妹妹看待,城主發覺自己被騙後,就與她斷了情誼。”
“我告訴你這些,隻是想讓你知道,能讓一個喪失信任能力的人,發自内心地信任你,說明你真的很了不起,也有很多過人之處。”
“我隻是做了自己該做之事。”喜爾垂頭,并不這麼認為。
顧魚瞪大雙眸:“這還不是了不起嗎?除了第一關全憑運氣外,第二關的不問将來,第三關的奉獻自我,第四關的奮不顧身,都是常人不能做到的啊。”
喜爾被他誇得無奈,在他看來是很多人無法做到的事,在她這裡卻是最平常的事。
若是她的父母還在,或者不是以那樣慘烈的方式死去,那她就會和所有人一樣,會畏懼未知的将來,會擔心人性的無常,能夠接受苟且,隻要能夠活着。
是充滿苦痛的命運,造就了她這樣的性格。
“而妖王赤脊之所以布下這樣的關卡,是因為他曾和城主打賭,賭他這一生都無法遇到這樣的人。”
“這樣做的目的,隻是為了一次次地羞辱他。”
顧魚的聲音還萦繞在耳邊,喜爾的眼裡隻剩下了郎殊,今日聽說了這些事,讓她明白了一件事,她還不夠了解他。
顧魚見此,尋了個蹩腳的理由走了。
喜爾靠在石床下面,靜靜地守着他。
期間奴血咒發作,郎殊又吐了幾口血,喜爾想幫他擦拭,卻被他反手扣到石床上,看清是喜爾後,他才悻悻地收了手。
兩人間的氣氛,忽然變得尴尬。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喜爾先打破沉寂,向他靠近。
郎殊被喜爾突如其來地示好,弄得疑惑不已,他眼眸幽深,晦暗不明:“怎麼,現在不讨厭我了?”
“誰讨厭你了?”喜爾收回手,在腿上拍了拍:“我那明明是不想拖累你。”
“你這麼着急認罪,不就是為了償還我的救命之恩,早日與我劃清界限嗎?”郎殊正坐,從善如流地将因果道來。
被他摸得一清二楚的喜爾,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你想得沒有錯,留在我這樣的人身邊,你所經曆的隻有痛苦。”他突然放緩語氣,讓喜爾覺得有可商量的餘地。
“從你跳下腌臜道的那刻起,你的生命就不再是你自己的了,你必須為你做的事負責。”他話鋒急轉,聽得她雲裡霧裡。
“我做什麼了?”喜爾站起來。
他凝視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好好在這裡待着,到了合适的時機,我會來接你。”他站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他走後沒多久,顧魚又來了,手裡端着許多食物。
喜爾大快朵頤,适才的陰霾一掃而空。
吃飽喝足後,她拍了拍顧魚的背:“你再與我說說你們城主的事吧。”
顧魚嘴裡塞滿了食物,提到這個登時眼裡發光,咽下食物後迫不及待地與喜爾講起來。
“自從無恙城被赤脊霸占後,我們人人都過着戰戰兢兢的日子,他不僅是□□上虐待我們,還将他用來對付城主的法子講給我們聽,在我們都以為城主上不來無恙城時,感到絕望的時候……”
那夜的無恙城一同往常,妖王赤脊攜着一群妖兵在殿内歌舞升平,大肆酒肉。
犯錯的無恙城弟子,被妖兵帶到城門角處于鞭刑,殿外刺耳的哀嚎聲,被淹沒在殿内的歡聲笑語中。
“我第一個看到的城主,他像天神一樣從城門上躍下,手持前城主的白玉戟,沖進殿内将那些妖怪一一殺死,那是我第一次覺得,這人世還是值得的。”
“那時候你在被鞭打的弟子當中?”喜爾想象了一下畫面。
“對,我手腳笨,總是做不好事,所以被打是常事。”顧魚撓了撓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他眼裡閃現的恐懼,喜爾有些不忍:“都過去了。”
“所以,更要謝謝你,要不是有你,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脫離苦海。”他抓住她的手,真摯地表達感謝。
喜爾覺得心虛,畢竟她的初衷,不是為了解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