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回答,卻化出靈劍,朝殿外紮堆的人群刺去,人群被驚得四分五散,他閑庭信步地走出:“再有閑話流出,定罰不饒。”
他離開許久,衆人還驚魂未定。
罰讨洞中的喜爾聽說此事,捧着盛滿清水的碗,樂不可支地笑:“這樣一來,我不就成了話本裡寫的禍國殃民的妖妃了。”
“你不生氣嗎?”顧魚不理解。
“有什麼好生氣的,我是怎樣的人,做怎樣的事,自己知道就好,若是為了換取别人的理解,而去活成别人想看到的那樣,就會活得很不快活。”
“我知道了。”顧魚呆愣了一會,忽然肯定地點頭。
喜爾淺皺眉頭:“你知道什麼了?”
“就是因為你是這樣的人,上天才會安排你與城主相遇,因為隻有你可以理解他。”
“應,應該是這樣吧。”喜爾在顧魚清澈的眼眸攻勢下,不得不地承認。
可是下一刻,顧魚的雙眼越瞪越瞪大。
喜爾覺得好笑,剛要打趣他,眼裡襲來一股尖銳地、持續地疼。
顧魚穿梭在無恙城,向路過的每一個人,打聽郎殊的去向,他找了許久,才在風零塔上尋到他。
疾馳的腳步停住,他滿臉通紅地看着郎殊對面的鈴木仙尊,兩人常在此地對飲,任何人不得打擾。
“小顧魚,怎麼今日有空到我這來,你平日不是最害怕來這的嗎?”鈴木仙尊見他可愛,忍不住逗弄一番。
顧魚沒心思回答他,隻尴尬地笑了笑:“城,城主,出事了,那個人……”
話還沒說完,就見郎殊倏地站起,一個箭步沖出塔外。
鈴木仙尊茶杯遞到一半,身前已沒了人影,他隻得向顧魚招手:“過來,陪我喝一杯。”
“不,不用了。”顧魚擺手,連忙退出。
“哎急什麼?”見顧魚遠去的鈴木仙尊,反手将茶水倒掉,眼尾冷光乍現:“可惜了。”
郎殊進入罰讨洞時,喜爾已疼得昏死過去,石床上的被褥浸滿了鮮血,她蜷縮着身子,雙手痛苦地捂住眼睛。
他扯下她的手掌,兩隻被掏空了血肉的眼眶赫然入目。
“眼,眼珠呢?”晚來一步的顧魚,正好見到此景,一時驚得說不出話。
“是令吾。”郎殊連忙用靈力為她止痛。
“食目怪!”顧魚驚呼,看向石床旁的食物:“那東西怎會出現在這裡?”
食目怪喜冷,以眼珠為食,常隐身于肉食之中,待人将其吞食後,移至眼尾,趁人不備,将眼珠咬碎,咀嚼入腹。
顧魚正在回想,不經意間對上郎殊冰涼的目光。
隻一眼,他就知道什麼意思,他不相信他。
換言之,他不相信任何人。
“城主大人,請您相信我,我絕不會做對不起您的事,如果能獲取您的信任,我願意獻出我的雙眼。”他雙膝跪地,态度無比誠懇。
“怎麼了?”喜爾一醒來,就推開了郎殊的手,她剛經曆過一場刻骨銘心的疼,就被一陣嘈雜聲吵醒,心情自然好不了。
而很顯然的是,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眼珠沒了,以後要當一個瞎子了。
她朝前胡亂抓了一把,揪住郎殊的衣袖:“顧魚,這裡怎麼這麼黑啊,不是和你說過嗎,燈要常點,我受不了黑。”
“我不是顧魚。”郎殊傾身過來。
“呃,城主,城主大人,看在我是為了您,才到了這個鬼地方的份上,給我點一盞燈好嗎?”喜爾尴尬松手,臨了俏皮一笑。
郎殊抓回她後後縮的手,掐住她的腕骨:“不是沒點燈,是你眼睛瞎了。”
“城主您!”沒想到郎殊如此直接,顧魚焦急開口。
“瞎了?”喜爾愣神,伸手去摸眼眶:“瞎到什麼程度,眼珠沒了?”
她口氣輕松,好似沒什麼大不了,可是手指卻在不住地顫抖,指腹在眼睛周圍不斷試探。
“瞎了就是瞎了,有沒有眼珠有何區别?”他再次拉開她的手。
“當然有區别,沒有眼珠多吓人啊。”喜爾高聲反駁,聲線裡有明顯的顫抖。
“哎呀,說了你也不會懂,像你這樣冷血的人,怎麼會知道?”為了掩蓋無助,喜爾接連吐槽。
“不害怕?”他掐得更用力。
“有啥可怕的,瞎了就瞎了呗,你以前不也是瞎的,也不見你害怕?”她吃痛,将手抽回。
“我以前,也害怕過。”郎殊垂目看向,她那隻慌忙藏在衣袖下,那抖得不行的手指。
一向擅長掩蓋情緒的她,在這一刻忽然變得非常拙劣,每一個無助的小動作,都被他輕松捕抓。
“原來你也會害怕啊,我還以為你生來就是鐵石心腸。”她笑笑。
“害怕是正常的,不害怕才不正常。”
“所以,你是在說我不正常?”喜爾擰眉,她的注意力忽然改變,認真投向這個問題。
“也許吧。”郎殊輕笑,眉目忽而溫和。
一旁的顧魚早已看呆,反身跑出罰讨洞,他一定要找到讓喜爾恢複的法子,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