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鏡子在浴室水蒸氣的蔓延下再次模糊起來。
沿着浴缸流出的水滴答滴答的打在地上,很快彙集在他腳下。
在這一陣詭異的變化中,溫頌手中的頭發猛地開始緊縮起來,纏繞在他的手指上,之後不斷收緊,頭發的發質也在潛移默化着。
溫頌的手指上食指的部位被勒出一道道清晰的紅痕。
這幾根黑發毫不收斂的又有些急切的依附在溫頌的手指上,似乎想要跟他的皮膚融為一體,卻又因為進不去而在他皮膚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迹。
原本濕潤的發絲變的幹燥粗糙起來,顔色也由純黑色變成枯黃敗落的棕褐色,看起來有點像營養不良的模樣。
溫頌注意到他腳下不斷收縮進下水口的其他黑發卻沒什麼特别的變化,烏黑發亮,跟一個正常女人的頭發一樣,唯獨他拿起來的這兩根不一樣,變了,從拿起來開始就在變化。
發絲出現在水中時就顯得光滑柔順,是喜歡水嗎?溫頌想。
在這幾根毛發的糾纏下,他的手指漲紅起來,指尖接近充血的狀态,溫頌起身扶着一旁的浴缸平靜的将這隻手伸入水中。
果然,沒一會兒,纏在他手指上的那幾根頭發就從他手指上松了下來,漂浮在水中。
它的顔色也慢慢開始恢複成原來的樣子,那種健康的深黑色。
溫頌了然,這些頭發大概是缺乏水分,所以在潮濕的環境中就跟缺水的環境顔色不同,形态也不同,而且怕人,同時不具備什麼特别的攻擊性。
原本它們幹枯着堆積在下水口,由于浴缸裡的水出現在地上,順着排水孔流下去,它們因為遇了水就長出來了,但它們看見人還是怕的,于是又縮回去。
隻是讓溫頌疑惑的是這間浴室的鏡子為什麼在破碎之後會複原,那些像幻覺一樣出現的畫面,在這個世界裡,溫頌可不覺得這些單單是大腦因為恐懼而産生的幻覺。
他轉而想起那間主卧被打碎的鏡子,那麼,也有可能那面鏡子不是被打碎的,是它自己碎的,而那面鏡子卻沒有像這面鏡子一樣複原。
水聲淅淅瀝瀝的從門縫裡流到外面的台階,溫頌察覺到的時候,浴室門就不合時宜的被敲響了。
咚咚兩聲,一道修長的黑色身影出現在浴室外,隔着磨砂的白色玻璃門,裴青寂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溫頌,你沒事吧?”
溫頌踩着濕拖鞋,把手從浴缸裡伸出來,然後彎腰蹲下把堵住排水孔的頭發拿開,浴室的水就平緩的流出下水口了。
“沒事。”他做完這些朝門口應了一聲。
裴青寂大概是确認了他沒什麼事,在門外晃了兩圈就離開了。
溫頌很快洗淨手出了浴室。
他打開門,一股水蒸氣就順着門邊飄出來。
門口早放好了一雙幹淨的棉鞋,裴青寂彎着腿對着卧室的鏡子正擺弄自己的頭發,他站在那頭沒回道:“我看浴室水漫出來了,猜到你鞋可能會濕,就給你拿了雙新拖鞋。”
溫頌低頭看了眼幹淨的拖鞋道:“謝謝。”
房間很安靜,良久,溫頌問他:“你剛才在浴室有碰到什麼奇怪的事嗎?”
裴青寂正擺弄頭發的手一停回頭看他:“那個鏡子突然碎了然後又恢複還一直……往外冒黑血算嗎?”
溫頌看着他一臉淡定的表情點點頭,有點奇怪道:“你不害怕?”
裴青寂呵呵笑了兩聲繼續:“你不是說了這是恐怖遊戲嗎?我有心理準備,這點東西還吓不着我。”
溫頌不知不覺對面前這個一臉騷包的人有了點新認識。
他以為自己起碼會和裴青寂有一段不太好的磨合時間,但現在看來好像不用。
這人膽子挺大的,不過也挺好,溫頌不用對這人過多操心。
溫頌踩着幹淨的拖鞋開始坐在床邊擦頭發。
浴室的水漫出來一些,導緻台階下卧室的地毯濕了一小塊,溫頌出了浴室就沒再管,隻是,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裡,那塊被打濕的地毯下覆蓋的某個東西動了動。
裴青寂把用過的毛巾搭在鏡子上,轉身上了床。
他蓋着被子一邊玩床頭櫃的那盞小燈。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裴青寂歪着腦袋看溫頌。
溫頌回頭看了他一眼回答他:“可以。”
裴青寂得到回應後有些興奮起來,他手下動作一停,翻了個身靠近溫頌:“你說我們兩個的命運連在一起,并且要在這裡不斷通關,那通關後有什麼獎勵嗎?”
“還是就隻有那個什麼系統說的一句話?”
溫頌看了他一眼:“嗯……算有吧。”
“這個世界的副本遊戲分很多關,也分很多個等級,一般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就需要不斷進入副本,遊戲通關之後系統會提示你,類似那些闖關遊戲到一定段位後,就有可能被信者選中。”
“信者?”
溫頌耐心解釋道:“信者就是掌管這個世界的人。”
“選中之後呢?”
“選中之後,這個人就會成為下一任信者。”
“信者的權力很大,是掌管這個世界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