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的腦子短路了一下,霎時,腦海中又湧現出許多不合理的想法。
随後溫頌細細觀察起那張臉,無論是從哪個方面看,他和裴青寂懷裡的人都是同一個樣子,半點區别沒有。
白頭發,眼角的痣,還有身上的那套衣服,隻不過,那個跟他同一張臉的人身上全是血,除了臉上幹淨一點,其他地方實在是有些不忍直視,像是完全沒有生機的破布娃娃。
弱弱的窩在裴青寂懷裡,看着好可憐。
溫頌想再走近一點,可惜面前的一層薄膜擋住了他。
這夢境裡的噩夢一般是做夢的人害怕發生的事或者已經發生的無法改變的事。
從溫頌剛剛經曆過的事來看,這多半也是裴青寂經曆過的,隻是他為什麼出現在這個地方,還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這個地方看起來太怪了,完全不像是裴青寂來過的,現實世界哪有這樣的地方,就算有,也是普通的垃圾場,不會有這麼多人骨。
溫頌之前預料過裴青寂不隻是一個單純的被無辜卷入的路人,現在來看确實是有些事情,裴青寂對他做出了隐瞞。
溫頌現在心中有兩個推論,一個是裴青寂懷裡抱着的人不是他,隻是一個跟自己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人,那麼裴青寂接近自己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個人。
另一個推論,這就是自己,但這個推論就有能推翻的地方了,很顯然,裴青寂現在懷裡抱着的人已經死亡,但自己現在還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溫頌一開始就錯了。
畢竟是夢,裴青寂有可能是因為害怕才做的這樣虛幻的噩夢,雖然溫頌夢見的是自己經曆過的事,但同時不排除裴青寂夢到的可能是自己沒經曆過的,因為兩人的命系在一起,裴青寂害怕他死亡貌似也變得合乎情理起來。
“溫頌。”
這一聲是裴青寂叫的,溫頌回神,偏頭去看,不過裴青寂這次不是叫的他,而是低頭對着抱在懷裡的人叫的。
這一聲裡似乎還藏着别樣的情愫。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臉,很明顯,溫頌知道了這個人就是自己。
裴青寂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疲憊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倒,溫頌還沒見過他這樣頹廢的模樣。
溫頌其實是有些好奇裴青寂要說些什麼的,但是裴青寂叫完他的名字過後,就不再說話了,隻是默默看着懷裡的人。
裴青寂的眼神好像有那麼些不對,具體是哪裡不對,溫頌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隻是,下一刻,他就看見裴青寂俯身,低頭吻了上去。
溫頌的腦袋像被一個炮仗炸翻天了,愣是好久沒反應過來。
裴青寂的吻算是蜻蜓點水般,溫柔眷念,但在看着懷裡的人時,眼神中似乎又有種執念,黑漆漆的瞳孔倒映在溫頌的視線中,所以這一過程就變得格外緩慢。
溫頌看見他低頭,看見他的唇碰在那張長着自己一樣臉上,唇上。
他親了這具屍體!!!!!
這一幕帶給溫頌的震撼不亞于他第一次從副本裡逃出來的時候。
裴青寂對他的感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溫頌不知道,更确切的來說,他也不想知道。
或許從接近他的那一刻開始就是這樣的,溫頌不敢想。
其實他對感情的事從來沒思考過,畢竟溫頌一直是生活在副本裡的,沒時間也沒精力更沒人陪他聊感情。
他就孤零零的一個人從很遠的地方來,又獨自去走一條漆黑的路。
在這樣平淡無聊的日子裡,突然就出現了這麼一個人,還是個男人,不知何時起對他有了這樣的感情。
溫頌一時間變得茫然,他也接受不了,首先他還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是一回事,其次,怎麼會有人想要去親吻屍體呢?
“真是瘋了。”溫頌關注着眼前的畫面喃喃道。
裴青寂看不到溫頌,自然也聽不到他的話,他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身上還沾滿了懷裡人的血迹。兩個人就這麼依偎着,好像全世界就剩下他們。
溫頌剛才即使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但好在他還算理智,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他要怎麼弄才能喚醒裴青寂。
裴青寂現在的狀态估計陷的很深,直接叫他叫不醒,這層膜又把他們擋住。
溫頌動一下,腳下的骨頭聲就越響,直到又一聲咔嚓的聲響傳進溫頌的耳朵。
他眉眼之間的困惑好像有了點頭緒。
不對,這個地方溫頌來過,溫頌恍然間想起來了,難怪他會覺得眼熟,他驚訝的低頭望着地上的人骨。
在上一個副本裡面,也就是[人皮],溫頌在“管家”安排的房間眯了一小會兒的時候,他夢見的,後來還是裴青寂叫他,他才從噩夢裡清醒過來。
那時候他在夢裡隻能看到自己腳底下這些人骨頭,四周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所以剛到這裡溫頌并沒有立馬認出來,現在才想起來。
溫頌手抖了一下,忽然很詫異的看向跪坐在地上的裴青寂。
這個人身上到底藏了什麼樣的秘密,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
溫頌開始對裴青寂感到好奇,但這份好奇會不會對他有所危害目前還不得而知。
裴青寂到底是什麼人?跟自己是什麼關系?
他們……難道他們很早以前就認識嗎?這裡的場景不是裴青寂害怕而産生的噩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那時候溫頌也在?
溫頌覺得越理腦子越亂,不可能的,如果他們見過,那為什麼溫頌會不記得,更何況這裡的“自己”明顯已經死了。
不對,不對。
溫頌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抿唇。
他難得有這麼慌張的時候,這些疑問像環繞在他頭頂上的蒼蠅,嗡嗡嗡的吵鬧,經久不息,很少出現的一種恐慌竟然在此刻出現了。
不過,借着這份記憶溫頌也在下一刻想到了喚醒裴青寂的方法。
這裡是裴青寂的噩夢,溫頌不能完全進去,但是如果溫頌的噩夢也在這呢?如果他們做的是同一個噩夢,那麼在這,他們之間就不會有隔閡了。
人的心裡産生一點恐懼,在這環境之中很快就會被無限放大。
溫頌是想跟裴青寂入相同的夢,他現在就祈禱裴青寂最好能再幹出點吓人的事,說不定就把他心中在這的恐懼徹底激發出來了。
裴青寂親完懷裡的人,之後很溫柔的把溫頌有些亂的頭發撥開,輕輕撫摸起他的臉。
溫頌站在他面前,隔着這層屏障看去,不知道為什麼,溫頌對自己面前這樣的裴青寂突然感覺好陌生,這個人跟他遇到的裴青寂似乎不像是一個人,那個陽光開朗有點犯傻的人跟這個渾身是血瘋狂到親吻自己屍體的人差距太大了。
溫頌不免覺得後背有些發涼,像是有股陰風從他的脊背慢慢爬了上去。
真的有反差如此之大的兩種性格同時存在在一個人身上嗎?溫頌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