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鈴铛的人是誰?”姜淩問劉浩然。
“我查一下。”
時間過去一年,劉浩然也有點記不清,伸手去拿第一次案發時的報案記錄。
劉浩然剛拿起卷宗,還沒來得及看,卻被一陣清脆的鼓掌聲打斷。
“啪、啪、啪!”
大家轉頭看去,魏長鋒滿面笑容,他的身後站着應松茂與他的助手趙景新。
應松茂換了便裝,深灰的呢子大衣,大衣裡露出雪白的襯衫領子,衣型挺括,更襯得身形高大。他身上帶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看樣子剛從實驗室出來。
一邊鼓掌,魏長鋒一邊将應松茂與助手迎進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應隊和小趙警官親自過來指導自行車鈴铛失竊案,大家歡迎。”
應松茂與趙景新走進辦公室。
傍晚的夕陽斜斜地透過窗棂照進來,将整個屋子染上淡淡的橙色,金烏路派出所裡樸素的棕色舊家具、深紅色油漆地面、淺綠色牆裙在這層暖光的氤氲下,透着股讓人歡喜的煙火氣。
應松茂的心情不由自主地上揚,表情也不再那麼嚴肅,視線掃過全場,最後落在姜淩身上。
魏長鋒還在興奮之中:“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失竊案,竟然能夠請得動應隊親自過來,咱們派出所今天真是蓬荜生輝啊……”
應松茂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直接講案子吧。”
魏長鋒立馬把主場讓給姜淩:“好,那大家繼續讨論,我旁聽一下。”
他拖了個塑料闆凳進來,安靜坐在角落。雖說一肚子的感激與贊美被噎在喉嚨裡,但魏長鋒心情很舒暢。
上午市局領導剛來頒過獎,傍晚快下班了應松茂又帶人過來,這說明啥?說明我們派出所成績斐然,受到了上級領導的重視!
應松茂并沒有在意魏長鋒的反應,他的注意力全在姜淩電話裡所說的“時空分析”、“系列案”這兩個關鍵詞上:“時空分析法鎖定案犯生活軌迹,怎麼做到?”
姜淩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指着辦公室中央那張挂着地圖、寫着案發時間的黑闆:“我們剛剛開始讨論,應隊先聽聽案情介紹吧。”
周偉恰好站在黑闆前,便簡要将剛才讨論的内容複述了一遍。
劉浩然将11份檔案送到應松茂面前,按照案發順序将物證照片一一擺在桌面。
應松茂認真聽完,點了點頭,戴上白手套,拿出放大鏡,認真查看每一張照片,時不時用比例尺比對劃痕角度。
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地等着。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應松茂放下照片,這才開口說話。
“鳳凰牌自行車停放高度平均為85厘米,結合劃痕顯示的鈴铛拆卸角度,可以初步判斷作案者手臂長度約40-45厘米,對應身高140-150cm。”
“劃痕較淺、方向雜亂,痕迹力度顯示作案者握力不足。”
聽到應松茂的話,李振良等人開始竊竊私語。
“身高140-150,握力不足?這不正好印證了我們先前猜測的,對方是個小孩?”
“也不一定,可能是名瘦弱矮小的女性。”
姜淩沒有參與讨論,眼睛裡的亮光有些熾熱。
物證鑒定果然是門學問!應松茂隻是通過這些劃痕照片,就能推測出這麼多信息。手臂長度、身高、力氣小——這些都能與沈小梅對應上。
就算不是沈小梅,那也可能是“小月”。
平靜狀态下的沈小梅願意和獄警談及小月。小月身體不好,經常咳嗽,到後期咯血,可她不肯去醫院,最後死在小梅懷中。
姜淩從沈小梅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小月很瘦弱,營養不良,死于肺結核。
應松茂拿起其中一張照片,指着劃痕上的鋸齒狀紋路:“這不是普通工具造成的,應該是扁平狀金屬物件,如鑰匙、發夾等反複打滑的痕迹。”
他又指着一張照片說:“你們看這裡有一次滑脫的挫傷痕迹,可以推測作案者拆卸時墊過腳,因此身高還應在140-150厘米的基礎上下調5厘米 。”
派出所幾位民警的眼裡都是崇拜。
僅僅通過物證照片,就能推測出這麼多線索?
應松茂将幾張照片按照案發時間排序:“對比發現,滑脫的挫傷痕迹僅發生在前三次,此後劃痕數量漸漸減少,這說明作案者一開始并不熟練,前三次作案手法很稚嫩。”
說完,應松茂放下照片,脫下手套,開始做總結:“作案者身高135-145厘米,瘦小,力弱,第一起發生于1992年11月的案件為首次犯案,沒有偷盜經驗,所用工具為鑰匙或發夾。”
姜淩取下夾住額頭劉海的珍珠發夾,再拿出一片鑰匙,一起放在應松茂面前:“應隊,麻煩再确認一下,到底是鑰匙還是發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