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時也是急昏了頭,覺得戚家有錢有勢,我們鬥不過,也不想小柏再卷進這些是是非非裡,所以才……”
陸小柏聽得心如刀割。
一切如她所查的那樣,都是真相!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父親這些年對戚家的人和事如此抵觸,為什麼母親總是欲言又止。
原來,他們承受了這麼多的痛苦和不公。
而從前的她,卻一無所知。
“戚氏建材……”向明珍的目光再次轉向戚枳光,眼神銳利。
“他們為了追求利潤,壓縮成本,用的很多建材都隻是勉強達到國家标準的底線,甚至是擦邊球。工地上為了趕工期,安全措施也做得不到位。”
“出事的建築工人,不止你陸叔叔一個。很多工人甚至連工傷保險都沒有,出了事,要麼認倒黴,要麼拿點微不足道的補償金就被打發了。”
“阿姨,對不起。”戚枳光低着頭,為母親所做的一切道歉。
“阿光,”向明珍的語氣變得語重心長,“我知道你現在事業有成,是個有本事的人。”
“賺錢很重要,但君子愛财,取之有道。錢的意義,不應該僅僅是滿足自己的欲望,更應該承擔起一份責任,你低頭……看一看底層的人。”
“多少像你陸叔這樣,因為别人的利益糾葛,落下一輩子的傷痛,連句公道話都讨不到。”
向明珍的話,像重錘一樣敲在戚枳光的心上。
他想起謝平醉酒後的哭訴,想起Lily的無奈離開,想起父親陸建國的黯然退場,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都串聯了起來,指向了同一個殘酷的事實。
陸小柏早已淚流滿面。
她撲到母親懷裡,泣不成聲:“媽,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讓你們受了這麼多委屈……”
向明珍輕輕拍着女兒的背,眼中也含着淚:“傻孩子,不怪你……都過去了……”
那一夜,陸家的燈亮了很久。
向明珍幾乎是将壓抑在心底多年的苦楚和真相,全都傾訴了出來。
戚枳光和陸小柏默默地聽着,心情久久無法平複。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戚枳光就起來了。
他沒有吵醒陸小柏,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看到陸淮安正坐在客廳的舊藤椅上,一夜未眠。
“陸叔。”戚枳光在他面前站定。
陸淮安擡起布滿血絲的眼睛,看着他,眼神複雜。
“叔叔,我知道,我說什麼都無法彌補您和阿姨當年受到的傷害。”戚枳光的語氣異常誠懇,“但請您相信,我會盡我所能,給您和所有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一個交代。”
陸淮安沉默地看着他,許久,才沙啞地開口:“可你姓戚。”
“是,我姓戚。但我首先是一個有良知的人。”戚枳光的目光堅定。
“那是你的親生母親。”陸淮安擲地有聲。
戚枳光迎上陸淮安的目光,“哪怕是我母親,如果真的做錯事,也要承擔應有的責任。我父親當年沒能做到的事情,我會替他完成。”
“沒用的,大部分資本都是這樣。”陸淮安搖頭歎息。
“那我就盡我所能,去改變。”戚枳光目光如灼,“我是商人,但我有理想,更有底線。”
陸淮安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問道:“你會做飯嗎?”
戚枳光一愣,随即點頭:“會一些家常菜。”
“小柏她媽喜歡喝魚湯,鲫魚豆腐湯,要新鮮的,刺要少。”陸淮安說。
“我知道了,叔叔。”戚枳光明白,這是陸淮安對他的第一個考驗,也是一種松動。
“你會修電器嗎?家裡那台舊電視,總是雪花點。”陸淮安指了指倉庫那廢棄電視。
“我可以試試。”戚枳光轉頭就抱出來開始修電視。
“小柏從小就犟,認死理,有時候說話不中聽,但心是好的。”陸淮安站在旁邊絮叨。
“我明白。是她的倔強,讓我心動。”
“小柏平時話多,看着沒心沒肺,而且情商低,還很懶。”
“因為她的精力,都在事業上。”
“你跟小柏在一起,她沒辦法成為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
“我不需要她相夫教子,因為我們是在并肩前行。”
“你當真想好了?”陸淮安疑問道。
戚枳光認真地點頭。
陸淮安像是在考察女婿,又像是在通過這種方式,慢慢卸下心中的防備。
聊了許久,陸淮安才緩緩開口,提到了另一個名字:“謝平……當年在工地上,他是開塔吊的,跟我關系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