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安依舊闆着臉,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再明确阻止。
進了屋,王教授先給向明珍診脈。
陸建國則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
陸小柏倒了杯水給他,輕聲說:“陸叔,您先坐。”
王教授診完脈,收起藥箱,對向明珍說:“向大姐,你這身體啊,還是得靠慢慢調養。不過,說起來,我能這麼盡心盡力地過來給你調理,還得感謝建國呢。”
衆人皆是一愣。
王教授笑着解釋:“我跟建國是發小,幾十年的交情了。當初阿光把你的病例發給我,也是建國在後面一直催我,讓我務必多上心。他說,無論如何,也要盡力延緩你的病情,讓你少受些苦。這幾次我過來,他都提前把我的行程安排得妥妥當當,生怕我路上耽擱。”
原來如此。
陸小柏和向明珍都有些動容。
陸淮安的臉色也微微緩和了一些,隻是依舊沒有開口。
中午,陸小柏和陸文君做了一桌家常菜,留王教授和陸建國吃飯。
飯桌上,氣氛依舊有些沉悶。
陸建國端起酒杯,站起身,對陸淮安和向明珍深深鞠了一躬:“陸大哥,向大姐,當年的事情,千錯萬錯,都是我們戚家的錯,更是戚婉的錯。我作為阿光的父親,作為戚家的前一員,向你們鄭重道歉。”
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那些年,我在戚家,其實也過得并不稱心。戚婉的行事風格,我一直不認同,也曾多次勸阻,但……唉,家門不幸。”陸建國歎了口氣,聲音中帶着幾分滄桑和無奈。
“我知道,一句道歉,無法彌補你們所受的傷害。但我真心希望,我們兩家能放下過去的恩怨。阿光和小柏這兩個孩子,是真心相愛的。我……也很喜歡小柏這個孩子,希望将來能有機會,和你們成為一家人。”
陸淮安沉默地看着他,眼神複雜。
這些年,他何嘗不知道女兒的心思。
戚枳光這孩子,自從回來後,對小柏,對他們這個家,确實沒得說。
尤其是這次明珍生病,前前後後,跑腿出力,比親兒子還盡心。
“爸,”陸小柏适時開口,聲音輕柔卻帶着力量,“當年的事,阿光也是受害者。”
此時客廳電視上,正播放着戚枳光開新聞發布會道歉的畫面。
陸淮安聞聲撇了過去。
陸小柏頓了頓,放下筷子,“阿光并不知道戚氏建材對我們家做過什麼。而且,這些年,他母親對他,也并不好。他為了和我在一起,為了給受害的人讨回公道,不惜和自己的母親決裂,親手把戚氏建材的問題揭露出來。”
“這份擔當和勇氣,不是誰都有的。”
她頓了頓,繼續說:“陸叔這些年,也一直在為當年的事情自責。他多次跟我說,希望能有機會彌補。這次王教授能來,也多虧了他暗中幫忙。”
“爸,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不能把對戚婉的怨氣,都撒在阿光和陸叔身上,這對他們不公平。”
陸淮安低着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酒杯邊緣。
女兒的話,像一把鑰匙,慢慢打開了他心中塵封多年的枷鎖。
是啊,冤有頭,債有主。
戚枳光那小子,為了小柏,為了他們這個家,确實付出了很多。
陸建國今天能親自上門道歉,也算是放下了身段。
良久,陸淮安擡起頭,看着陸建國,端起面前的酒杯,沉聲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隻要孩子們好,我們做父母的,也就沒什麼可求的了。”
說完,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陸建國眼眶一熱,也連忙端起酒杯:“謝謝陸大哥,謝謝你能諒解。”
向明珍和陸小柏相視一笑,眼中都閃着欣慰的淚光。
籠罩在兩家之間長達七年的陰霾,在這一刻,終于煙消雲散。
這頓飯,後半程的氣氛明顯輕松了許多。
陸淮安的話也多了起來,甚至還主動和陸建國聊起了年輕時在工地上的一些趣事。
兩個曾經因為誤會和恩怨而對立的男人,此刻卻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相談甚歡。
飯後,王教授和陸建國便告辭了。陸小柏送他們到門口。
“小柏啊,”王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媽的身體,雖然暫時穩住了,但畢竟是晚期,随時都有風險……一旦出現突發,我建議要立即就醫。”
“我知道了,王叔,謝謝您。”
陸建國也對陸小柏說:“小柏,以後有什麼事,盡管跟叔叔說。阿光那邊,我會讓他多抽時間回來陪你和阿姨。”
“謝謝陸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