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蕪握着獎杯,也不知是在猶豫還是在斟酌,過了片刻,才重新開口道:“那你都送我獎杯了,我要怎麼回禮呢——”
陳聲下意識應:“不用回禮。”
“——請你吃飯好不好?”季蕪的後半句話說了出來,話裡含着清淡的笑意。
陳聲愣了下,身體更快反應過來點了下頭。
……
這天天氣很好。
走在路上的時候,陳聲還是忍不住偏頭看她,一下收回,一下看,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煩。意外的是,今天季蕪的态度十分縱容,好像随便他做什麼都可以似的。
他心裡緩緩有了一個猜想,會不會他在想念着季蕪的日子裡,季蕪也在想着他?
“你不看路嗎?”季蕪忽然出聲,把陳聲拉回了神。
陳聲抿了抿唇,沒把眼神收回來,而是說:“這段時間你忙嗎?”
“還好。”季蕪偏頭看了他一眼:“你呢?學業忙不忙?”
“不忙。”
陳聲頓了頓,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始說起來:“之前在加滿,我其實……”
季蕪聽到這個詞時不免愣了下,過了兩秒才回想起來那段“久遠”的、關于“兼職”的記憶。
有些遺憾地想,那時陳聲還會頂嘴,這會連話都聽不到一句了。
“不是在那裡兼職,隻是偶爾去幫個忙——兼職是之前替同學去家教,後來自己也去了。”陳聲在她制止前就把話說了出來,說完又似乎覺得有些委屈:“你當時連問都不先問我。”
季蕪一愣,想起自己那會看到他确實下意識就那樣認為了,也确實沒多問清楚一下。
甚至後面也沒再去問什麼。
畢竟當時她覺得,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根本不在于這個。
如今被這麼一說,她心裡忽然産生了極大的愧疚感,道歉的話剛到了嘴邊,陳聲先說道:“沒關系,我也說錯了話。”
“……”
好貼心。
季蕪心裡逐漸被愧疚感鋪滿,回想起那段時間的事,隻覺得自己處理得十分不恰當。她停下來,轉頭看向他,對他說了句:“抱歉,誤會你了。”
原本對于别人這算是一句普通甚至是輕飄飄的話,但從季蕪嘴裡說出來,平白多了點認真的意味。
陳聲趕緊搖頭:“我不是想聽你說這個。”
“不想聽我也應該說呀。”季蕪笑得有些溫柔,随即順着他的話問:“——那你想聽什麼?”
陳聲一頓:“其實也沒有什麼——雖然過了有點久了,但我還是想跟你說清楚這件事情。”
告訴你,我有在聽你的話。
專注學業,沒有學壞。
“知道了。”季蕪笑了笑:“我下次會問清楚的。”
陳聲:“那我也會好好說話的。”
……
兩個人十分難得地進行了一次心平氣和、氣氛融洽的飯局。
季蕪心情大好,隔天上班都帶着笑,同事許微忍不住湊過來問:“你這是有什麼喜事?”
季蕪想了下,說:“算有吧。”
許微眼睛瞬間變亮:“是什麼事?快跟我說說。”
“和很久沒見的弟弟吃了個飯算不算?”
“……”許微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呢?”
季蕪彎起唇:“真不是。”
許微原本還想問些什麼,Clara忽然走了出來,她噤聲回到自己位置上,聽到Clara宣布:“這樣,我宣布一個事,下周洛大那邊會來幾個大三實習生,是學校要求的實習——然後應該也會有兩個人分來我們部門,你們看看誰需要?”
話一出,衆人都有些激動。
畢竟這可是頭一次,之前都是大家自己“千方百計”進來實驗,從來也沒和高校合作過,于是便有人忍不住問:“Clara姐,今年我們公司是缺人了?都從洛大要免費實習生了?”
Clara白了那人一眼:“别得了便宜還賣乖——這種實習生最多處理一些細末的工作,你難不成還真敢把自己的工作交給他們啊?”
“不敢不敢……”
最終有兩個人主動要了實習生,季蕪一直沒說話,心裡還在想着明天得去外地出個差的事情。
昨晚臨時通知的。
大概得去一周。
本來答應了陳聲周末回去一趟,這會又要食言了。
季蕪難得在發送消息前反複斟酌語句,斟酌了兩分鐘,回過神來心中失笑,直接點了發送:【明天得出差,下周回去好不好?】
陳聲回得很快:【好】
随即又問一句:【出差多久?】
【一周】
季蕪回複了之後,就收起手機走進了Clara辦公室。
……
*
出差是常有的事,就算回到之前她和陳聲最親近的時候,他也不會反複詢問她出差結束後回到公司的時間。
所以這次便顯得有些稀奇。
季蕪剛和同事一道簽完合同,低頭看手機時,就見陳聲不久前發過來的消息——
【你就是今天下午回來對吧?】
這話他之前就已經問了兩遍。
季蕪險些要懷疑是自己失憶了,她幹脆撥過去一個電話。
那邊隔了一會兒才接通,季蕪笑着道:“你一直問我什麼時候回去幹嘛?”
“我……随便問問。”陳聲此刻的聲音聽着有些低,像是在特意壓着講話。
季蕪一頓,問:“你在哪兒呢?”
陳聲聲音越發低:“我沒在哪兒啊。”
季蕪默然片刻後,忍不住說道:“你知道嗎?你現在聲音特像在背着我幹什麼壞事……”
“……”
陳聲莫名沒說話,過後也隻是含糊了幾句就挂了。
電話挂斷後季蕪才忽然想起來,上周Clara說洛大大三學生開始實習了,照理說,陳聲也是。
剛剛忘問了陳聲分到哪家公司實習了,想着再打一個電話回去問也沒什麼必要,反正周末也得見。
于是季蕪便快速收拾好行李箱,和同事下樓一起吃了個飯後便出發去機場了。
到Sizan的時候傍晚六點鐘,其他同事都直接回家了,季蕪本來也是,但中途忽然想起有個材料需要整理一下,便幹脆回去一趟整完。
不過在公司樓下,她剛從出租車後備箱裡拿出行李箱,不經意一偏頭,瞥到玻璃門旁邊一個身影時,頓時愣在了原地。
陳聲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了這兒,黑衣黑褲,黑書包,還戴着個黑帽子,頗有一種“全副武裝”“翹首以待”的樣子。
陳聲比她更快地走了過來,站到她面前的時候,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下,好似“千言萬語”都化在這其中了。
季蕪心想怪不得今天上午電話裡吞吞吐吐的,怎麼還來公司等她了?是有什麼要緊事?
随即她半真半假似的說道:“真幹壞事了啊?”
“……”
陳聲其實真沒幹什麼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