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仇如她,自然沒忘。
但念在兩人在排名榜上撕咬得厲害,生活裡卻沒什麼交集,她覺得鄒以珩八成已不再記得她,就心機地小裝了一下。
“跟你差不多,他也辭職了。”衛凝雲說。
人貴有自知之明。
祝雲容覺得,這“差不多”是閨蜜給她面子了。
她從啟源辭職,說白了是混不下去,隻好另謀出路,新入職的宏亞早不是當年的金融業巨頭,空有個大架子,裡頭快被蟲蛀空了,搖搖欲墜,朝不保夕。
員工也走了大半,剩下那些光吃不幹的,留下不如走了。
前任CEO進了局子躲清閑,新CEO不知打娘胎生出來沒有……
而鄒以珩的消息她多少聽過一些。
聽說他大學讀了京城最頂尖的财經類院校,大四就進入普瑞德實習,從事風控相關工作,至今已五年有餘。
早些年,祝雲容與哥哥厲風憑閑聊,曾“不經意”提過鄒以珩一次,被灌了一耳朵褒獎,聽着鬧心,之後便再沒問過。
以普瑞德對鄒以珩的欣賞程度,他總不會也跟她一樣混不下去。
所以,得力幹将這是另謀高就了?
祝雲容心情有些複雜。
一方面替普瑞德幸災樂禍;
另一方面,她往低處流固然令人惆怅,而鄒以珩往高處走則更令她揪心。
社會真可怕。
當初還忽上忽下的兩人,一下就拉開差距了。
正一臉滄桑感慨着,就聽衛凝雲又說:“聽說是決策失誤,搞砸了個大項目,總部要把他下貶,傲慣了的天之驕子,脾氣上來就把工作辭了,鬧着玩似的。”
祝雲容有一會兒沒吱聲,再開口似有疑惑:“就這樣?”
“你也覺得幼稚吧?大二十好幾的成年人了,地球又不是繞他轉的……”
祝雲容想的倒不是這個。
說到鄒以珩,傲是有那麼點,但以她淺薄的印象,這人敢錯敢當,更像犯錯後會主動求罰的那種人。
“容容啊,”衛凝雲八卦說得上頭,走向逐漸離譜,“得虧高中那會兒你倆沒好,不然兩口子事業一塊兒受創,多大打擊……”
祝雲容眉心抽了抽,這都什麼玩意兒?
“我跟鄒以……鄒那什麼珩怎麼可能好?話都沒說過幾句!”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衛凝雲還來勁了,“你,大美女!鄒以珩,巨帥!你倆顔值旗鼓相當,成績難分伯仲,啧,多般配!”
“你來之前喝酒了?”祝雲容簡直質疑她的精神狀态。
“競争對手的事能叫般配麼?我跟他見面,互相都不給正眼的!”
“诶~你不懂,好嗑就在于這恨海情天的味兒,”衛凝雲還敢笑,“容容你有所不知,當年文科班學委還偷偷寫過你倆的做恨小說。”
天呐……
光是想想,祝雲容就起了10086層雞皮疙瘩。
她跟鄒以珩?呵,不可理喻,簡直驚悚!
衛凝雲明早還有工作,不便待太久。
她走後,祝雲容又留下喝了兩杯,也起身往地鐵站走。
京城盛夏,萬物剛好長到它最繁茂的時節,今夜又是難得的無風天,行走在繁華燈火間,與天地自然相接,一連數日的煩躁情緒總能被輕易撫平……
祝雲容耐心地給自己做着心靈spa,然後在推開餐廳門的一瞬,心聲連爆一串“媽蛋”。
餐廳門口停着輛熟悉的勞斯萊斯幻影,裝逼的車門旁邊,以裝逼的姿勢倚着一頭裝逼的人。
“容容……咳咳……咳……”顧欽大概想凹個低音炮,可惜沒控制好,不慎破了音,好在他天生自信,很快恢複如常,“我覺得,你可能對我有點誤會,請給我點時間解釋一下。”
說着,他拉開副駕,從中抱出一大捧花,故作優雅:“今夜的禮物,希望能讨得你的歡心。”
祝雲容沒有接。
她倒退半步,非但沒歡心,反而充滿抗拒。
在一起那一個多月,不知說了多少次,讓他少看點番茄霸總小說,就是不聽。都分手了,還連累她丢臉丢到餐廳門口。
“你有話直說,東西拿走。”祝雲容試圖尋個背街無人處,無奈顧欽沒半點眼力見,捧花堵住她去路。
“容容,送花隻是一種紳士友好的表達,你不要誤會,今晚我來,不是為跟你複合的……”
誰家紳士表達友好送人九十九朵大馬士革玫瑰?
祝雲容不理解,也不打算尊重。
“能不能滾?”她耐心告罄。
而顧欽形狀漂亮的嘴唇一開一合,仍扯着“紳士禮貌”的淡。
縱容傻逼就是傷害自己。
祝雲容擡腳就是一踢,鞋跟正中他一側膝蓋骨。
但聽一聲很不紳士禮貌的“卧槽”,顧欽在兩下搖晃過後,以單膝跪地的姿勢艱難穩住了身形。
擋道的跪了,祝雲容郁氣稍散,就要繞過人揚長而去。
就在這時,身後不知哪個沒眼色的突然高聲起哄一句:
“答!應!他!”
祝雲容循聲轉身,霎時一怔。
涼涼夜色裡,鄒以珩攙扶着“肇事醉鬼”,有點歉意但更像在看戲地與她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