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碰上祝雲容,鄒以珩也頗感意外。
兩天後他将正式入職宏亞,大概要忙一陣子,趁着周末有空,便與關系好的兄弟們約了頓酒,鄭簿替他不平,喝了不少。
往日與客戶應酬時,這小子酒品其實還可以,哪知私底下,緊繃的弦一松,醉起酒來這麼……活潑。
鄭簿估計是當前頭在求婚,嚎過那一嗓子,就又醉昏過去,剩他獨自面對履曆很漂亮、但不太好相處的精算師小姐的滿目殺氣。
真冤。
一晃神的功夫,顧欽那邊已頑強地站了起來。
被當衆踹了一腳,他臉色顯然不複先前好看,紳士的逼裝不下去,人反倒正常許多。
九十九朵大馬士革玫瑰往旁邊一丢,他忿然摸出支進口香煙點上:“祝雲容,既然你這個态度,有話我也就直說了。”
祝雲容不想他說。
身後鄒以珩強烈的存在感令她如芒刺背。
大抵骨血中仍留存學生時代的習慣,她相當抵觸在他面前丢臉。
她繃緊下颌,揚起高傲的腦袋,整個人看上去像隻刺猬,鋒利又防備:“性格不合,和平分手,好聚好散,我不覺得還有什麼好說。”
把兩人恩怨加工再加工,美化再美化,祝雲容忍着惡心說完,就想逃離戰場,無奈顧欽不依不饒。
“祝雲容!”這番經過重加工的說辭顯然令顧欽相當驚訝,他兩眼都瞪圓了,“你扇了我兩巴掌,還在八個群裡造謠說我不行,你特麼管這叫和平分手?”
鄒以珩大概在等車,賴在“事故現場”遲遲未走。
祝雲容尴尬得手心都出汗了。
“顧欽,我給你留着面子。有話我們之後可以私下說,我現在有工作需要回去處理。”
顧欽聞言大笑兩聲:“我沒記錯吧,祝雲容,你都失業了,還哪來的工作?”
祝雲容感到自尊心仿佛在被烈火炙烤。
夠了,她受夠了!
“連你這種垃圾都有狗叼,我會沒有公司要麼?我早就計劃好跳槽了,新入職的公司比啟源好一萬倍,而且給我的職位是首席精算師!”
離開啟源入職宏亞是她近日的一塊心病、不容人觸碰的逆鱗。她梗着一口氣說完,一時不知是在回怼顧欽,還是特意說給鄒以珩聽。
“還有,我跟你這種劈腿渣男分手,确實不是性格不合,是人畜殊途!”
意外地,聽完這話,顧欽竟冷笑起來:“我告訴你祝雲容,我會跟焦蘭在一塊,有很大部分是你的問題。我談過那麼多,沒一個像你這樣,陪你玩一個多月還不讓睡,親個嘴跟死人一樣。就憑你這麼讓人沒興緻,沒人能忍住不找别人。”
他話音落下,祝雲容好半晌沒說出話。
純純震驚失語。
她見的世面還是太少,頭回對上把腿劈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人渣!
短暫寂靜後,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鄒以珩叫的代駕到了,托人把鄭簿先扶上車,他活動着肩膀上前:“兄弟,提個建議,《道德經》有空可以多讀讀,我看你挺需要的。”
說完,他轉向祝雲容:“我朋友喝高了,剛剛瞎起哄……真是不好意思,為表歉意,捎你一程?”
沒等祝雲容表态,顧欽先鬧起來:“你誰啊?跟你有關系嗎?”
說着他還作勢要動手,被鄒以珩眼疾手快攫住了腕子。
他手上稍一施力,顧欽五官登時扭曲,叫罵道:“我操松手!嘶……你知道我爸是誰嗎?你敢打……”
鄒以珩一甩手,力道震得顧欽踉跄三步退後。
“我不知道你爸是誰,但建議别說,據我目測,你大概過了适合随便給家裡丢人的歲數了……”
一直到坐上車,關了車門,祝雲容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她剛想幹什麼來着?
哦,案底哥噴了她不愛聽的糞,她醞釀着罵回去。
最好罵出風采!罵出水平!
然後沒等有水平的醞釀出來,寶貴的損人機會就被鄒以珩截了胡。
不得不說,嘴欠這塊,鄒以珩還是太全面了。她連夜背語錄也比不上天賦者的發揮。
再然後,她就順其自然也稀裡糊塗地跟他上了車。
還記得她是誰麼?
就把她往車上拐。
“在哪兒下?”正想着,欠嘴戰神開口了。
祝雲容報了住處附近的商場,車上除去鄭簿的小呼噜聲,就不再有聲響。
代駕一早把鄭簿扶上了副駕駛位,剩下他倆隻好一左一右分享後座。
祝雲容以餘光暗戳戳打量一眼,鄒以珩穿了套休閑裝,時下流行的克萊因藍色,一把歲數裝嫩,倒不顯違和。
他還記得她麼?
周日晚間交通不算很好,第三次在十字路口的車流中堵住,她忽然想問一句。
又擔心他若已不再記得她,她卻表現出還記得他,她就輸了。
想了想,她很“争氣”地問:“先生,怎麼稱呼?”
鄒以珩咳嗽兩聲,被空氣嗆了似的,轉頭定定看她。
道邊剛巧有家方老祖鼻炎館,朝車内投入黃澄澄的魔性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