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即就轉回了頭,就當沒多餘看這一眼。
厲钰:“。”
“雲容。”
厲钰淡淡叫住她。
這下厲風憑也轉頭看去。
“媽?您怎麼來了?”
“我跟你妹妹有話說。”
厲钰做個手勢,打算把祝雲容引回咖啡廳客座,占着門口聊天不是個事兒。
“有話出去說。”出于禮貌和好奇,祝雲容沒直接走人,但也絕無久談的意思。
厲钰定定看她一會兒,輕輕颔首,随她走到距離咖啡廳不遠、一處相對僻靜的路邊。
厲钰應是極不習慣在這樣毫無私密性可言的地方說話,她左右看了看,耐着性子:“聽說你從啟源離了職,現在在宏亞工作?”
厲風憑在旁邊輕咳一聲,看妹妹一眼,眼神示意不是他打的小報告。
此事不是秘密,祝雲容點頭。
“來普瑞德吧。”厲钰平靜說,“普瑞德旗下項目很多,可以給你幾個練手,下周你在宏亞盡快辦理一下離職。”
厲钰每一個腔調都帶着發号施令慣了的優越,語氣甚至沒有絲毫起伏,就像笃定她一定會答應,她也必須答應。
這麼多年,祝雲容很少有跟她相處的機會,但每次碰見,僅是說兩句話都會很不愉快。
她很想甩個臉子走人,但她到底是個注重體面的人,尤其在厲钰面前,更要得體優雅。
于是她說:“感謝厲董好意,但我目前沒有離職的打算。”
厲钰聞言,眉頭就是一皺:“你打算留在宏亞?你應該知道,鄒以珩折騰出的那點小水花不過是苟延殘喘,宏亞那些有經驗有能力的人才都進了普瑞德的大門。”
說到這兒,她難以掩飾輕蔑笑意:“以宏亞如今的情況,不是你們幾個小孩憑一腔熱血就能救起來的。”
厲钰勾起的唇角很刺眼,祝雲容看不慣,就也諷刺地問:“一腔熱血救不起來,那要怎麼救?嫁個能幫我的二婚老頭兒?”
“雲容。”厲風憑輕輕叫她一聲,提醒她這話過了。
其實不用他提醒,祝雲容也覺過了。
早就想好,她跟厲钰就隻是陌生人,無恩無怨,無牽無連。到了今天,卻還是忍不住翻這些舊賬,丢人!
厲钰面色有一霎也很難看,但她很快克制了怒意。
“當年的情況,總要有所取舍,你對我有怨恨,我可以不計較。但今天,你應該知道,我跟你說這些是為你好。畢竟你是我的女兒,我總不忍心看你白忙這麼多年,最終淪為下等人。”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厲钰說話總能往她自尊心上戳。
“厲董,您想多了,”祝雲容也沒了耐心,“我對您沒有怨恨,今天您如果不來這趟,我壓根想不起您這号人。當然,對您來說,要是動不動被一個下等人惦記,才是件跌份的事,所以我這麼說,您大概不會覺得冒犯吧?”
“但您既然提到當年,我也就再說幾句,我那會兒年紀小,糾纏過您,或許讓您感到很麻煩,對此我向您道歉。當年您有您的考慮,我尊重,現在我也有我的脾氣,希望您也能理解。所以,還請您不要在宏亞的員工面前唱衰宏亞,這樣真的……不太體面,有失您上等人的身份。”
聽着她的話,厲钰臉色變了幾變,越變越難看。
“祝雲容,”她面皮緊繃,“别怪我沒提醒你,你留在宏亞沒有任何前途。希望等到那一天,你不要後悔今天執意跟我鬧。”
祝雲容聞言,彎唇一笑:“雖然生物學上,我确實該叫您一聲媽,但這些年,我們什麼情況,您跟我一樣清楚,就不用互相為難了。我有手有腳,也早已經過了十八歲,不管從法律還是情感上您都不用對我負責。而無論宏亞怎麼樣,我也絕對不會接受一個外人的施舍。”
“再者,”她接着說,“有個對我很重要的人跟我說過一句話。”
“她說,‘天才?庸才?蓋棺定論。坦途?歧途?曲終分曉。’”她靜靜說出劉犟犟曾告訴她的話。
“厲钰,宏亞還沒倒,我也還沒死,你一個說閑話看熱鬧的着什麼急?”
她不否認厲钰很強,或許也有絕佳的眼光和洞見,但她祝雲容年紀輕輕,未來數十年,難道就沒長進了麼?
祝雲容走後,厲钰在原地又立了一會兒。
“鄒以珩,是你叫來的?”半晌,她問厲風憑。
“是。”厲風憑承認。
就見厲钰轉頭,噙着抹笑看他。
“再有一次,你這個CEO就不要當了。”
厲風憑不說話。他沒有向她做出保證。
“我知道你一直怪我,覺得我當年做錯了。”
厲钰第一次與他談論起當年,厲風憑眼皮微動。
“小時候怪過,但現在不了。”他想了想說。
聽了他的話,厲钰心情稍霁,以為得到了理解:“到底是你,知道經營公司的難處……”
“媽,”厲風憑卻說,“您可以做任何選擇,這是您的權利。”
“……但很多事情沒辦法既要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