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談，鄒以珩也沒執意逼問，恰好紅油鍋開，他默默下了肉，把熟透的肥牛卷往她那邊撥了撥，又遞給她剛調好的二八醬碟子。

他這麼做人，祝雲容倒有點過意不去了，就解釋說：“不是不能告訴你，就是……說來話長，有點費嘴，先吃飯吧。”

的确不算多不能說的事，她原生家庭那點糊塗賬，衛凝雲和劉犟犟都知道。平心論，她現在跟鄒以珩也挺熟的了。

粉嫩嫩的小肥牛在紅湯裡浸透，又過一遍二八醬，實在是一種享受，祝雲容很快抛掉那些不愉快，埋頭認真吃起來。

她吃飯很香，不是吃播那種狼吞虎咽滿嘴流油的香，相反，她吃東西其實很斯文，但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沁出滿足。

鄒以珩看着很舒心，總算記起回消息。

他無意給顧宛錯誤信号，卻也做不出把人女孩晾一邊的事，就随手敲了個“已到家”發過去。

[顧宛-厲總妹妹]：[偷笑]有沒有人說過，你這樣說話好人機哦

[顧宛-厲總妹妹]：可以轉人工嘛，biubiubiu~~~

[王行]：不好意思，人工在忙

人機是家族傳承，人工在忙着吃飯。

不知這八個字笑點在哪兒，顧宛緊跟着又發了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過來，還說他好有趣。

鄒以珩看得輕蹙起眉頭，胳膊肘推推祝雲容，後者把碗裡的肉吃掉，擡頭懵然看他。

“我很有趣？”鄒以珩就問。

祝雲容搖頭。趣沒有，惡趣味倒不少。

餘光瞥見他還亮在微信聊天界面的手機屏幕，出于禮貌，她沒看具體内容，隻當兩人在調情。

不好形容什麼心情，總之挺不得勁的——在她猛猛幹飯的時候，曾在她春夢裡出現過的飯搭子在旁邊膩歪撩騷，撩騷前還特地問她跟他的撩騷對象有無過節……真是詭異又不失惡寒。

祝雲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剛要搬着小闆凳默默挪得遠點，就見鄒以珩又拿起手機，一臉嚴謹：“那我糾正她，我不有趣。”

祝雲容：“。”

“别啊！”她铛一聲撂下碗，差點奪他手機。

就見鄒以珩又一副似笑非笑表情，剛又是在逗她。

祝雲容：“。”

“怎麼不能糾正了？”他還有臉問。

“你愛說自己說，别在問完我以後說，顯得我好像惡毒女配從中作梗一樣。”

鄒以珩就“呵”一聲：“哪用得着你作梗？”

他鎖了手機，沒有再回。

祝雲容聽出點門道，兩人間是顧宛在一頭熱。

她很費解：顧宛，知名企業家顧富鴻的獨女，想找什麼樣的沒有？怎麼就非看上鄒以珩了？

也不是說鄒以珩多差勁……

祝雲容琢磨着，下意識往他那邊打量，沒看幾秒，就見他故意逮她似的，猛地轉頭看回來。

“那會兒說讓你看着我吃，還不樂意，喜歡偷摸的是吧？”

祝雲容：“。”

好吧，鄒以珩确實欠的可以……

和欠人交流太多容易近墨者黑，厲風憑就總說，自從她來了宏亞，小嘴跟淬了毒一樣甜。

祝雲容不想再理他，又覺空氣沉默令人難受，就支起手機：“看個東西吧。”

鄒以珩就見她輕車熟路打開字母站，繼續播放看了百分之三十的“公司金融研究”。

鄒以珩：“。”

左邊是好吃的火鍋，右邊是好吐的知識。

鄒以珩深覺此景荒唐，偏祝雲容還真看進去了，偶爾還跟他探讨一句：“他這個股利折現模型挺實用，對吧……”

鄒以珩：“。”

說着，說着……她就不怎麼動筷子了。

鄒以珩覺得不能放任她這樣，既耽誤她自己的吃飯進度，又相當影響他的吃飯心情。

“祝雲容。”他就叫她，“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要問你。”

他神色鄭重，祝雲容被唬得一愣一愣，下意識正襟危坐聽他的問題。

“你先把那關了。”鄒以珩朝“公司金融研究”揚揚下巴，見祝雲容依言照做才繼續說，“這件事是經年遺留的謎團，也關乎榮耀和尊嚴，我希望你如實告訴我，千萬不要撒謊。”

祝雲容點頭。

鄒以珩清清嗓子：“還記不記得高三有天晚上，跟今天一樣刮大風？”

祝雲容又點頭。

“那天全班隻有咱倆沒走。”

祝雲容又又點頭。

“然後，我們一起做了套物理卷子……”說到這兒，鄒以珩沒憋住，胸腔一震一震，嘴角要翹不翹。

祝雲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就聽他問：“所以，門衛大爺過來的時候，你那套卷還有幾道題做完？”

祝雲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