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是誰——背叛了主人——”

“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沒有獄卒來哐哐地敲着欄杆叫她冷靜。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珠子呆呆地盯着鐵灰色的天花闆。

“什麼是活着？”蓋倫輕快地提問，“克勞奇先生，您以為呢？”

巴蒂·克勞奇好像又瘦削了一些。他面容仍然是那樣的肅穆而可靠，但是眉目間卻老得多了，像是歲月的風霜忽然在某一年突發奇想地捏了一個大雪坨子，幹脆而用力地砸到了他的臉上，把人砸得一懵，從此就老了下去。

他的老婆瑪麗咳嗽着，低低地說：“巴蒂......”

克勞奇的眼睛也好像也如兩個淺色的空洞一般，那眼珠輪了一輪，桌子上熱氣騰騰的湯菜仿佛都融化不了這雪一般的寂靜。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克勞奇幹澀地說。

“您是什麼時候有小時候的記憶的？”

“.......也許是兩歲的時候。”

“兩歲之前呢？”阿卡西娅攪了攪面前的土豆泥，上面的醬汁緩緩地落了下去，就像雨或者泥漿融入土地，最後都不見。

“兩歲之前是什麼？”她說。“一片混沌嗎？”

“......”

今晚的主菜是蘋果炖豬排，上好的梅花肉，口感潤滑而豐美。黑胡椒牛奶土豆泥，嵌了脆脆鹹鹹的培根片，用一部分西蘭花菜的末端切碎，提供散落清新的撞色顆粒，頂部以鳳尾蝦作裝飾，脆嫩新鮮；然後是千層派，頂部還放了細細的紅辣椒絲點綴，但阿卡西娅大概能讀出來——他們大概很久沒有認真地對待菜肴了。

這個家庭毀了。恢複不難，難的是如初。伏地魔作的孽之一罷了。

瑪麗·克勞奇又捂着嘴痛苦地咳嗽起來，閃閃擔心地從後面出現，為女主人時刻準備着遞上一條新帕子以作替換。

“夫人，”阿卡西娅仍然安安靜靜地吃着她的派，女人灰色的眼睛鋒利而淡然，一點兒也沒看旁邊的克勞奇先生。“我以前也見過一位母親——她也是一個女巫。她跌跌撞撞、窮愁潦倒地走進一家麻瓜的孤兒院，把孩子生下來，死了——她的孩子出生之後不認為自己的媽媽是個女巫，因為女巫隻要她想活，她就能活——沒有了母親，他很快就不學好，最後殺了很多人。”

“養神劑也行，魔法石也行。”土豆泥嘗起來加了黃油，過篩了至少三次，細膩微燙，有着豐富而綜合的味道層次，格外美味，但是桌對面的一對夫婦仿如嚼蠟，食不知味的目光粘在年輕女人的身上。“巫師是很難死的。”阿卡西娅注視着發-抖的瑪麗·克勞奇，像鷹隼盯住了獵物。“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百合花幼兒園呢？”

“那裡有很多孩子。”

“我能為您安排一次訪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