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錘從屋頂掉下來,眼看就要砸到老人。
陶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過去,想阻止即将發生的意外。
但還是晚了一步。
隻聽一聲沉悶的鈍響,老人的身體像突然被抽走所有力氣似的,應聲倒地。
等陶樂扶起老人,看到對方右側顱骨有明顯凹陷時,面容陡然變色。
他猛地擡頭,與屋頂上面色驚慌的習雕對上。
“不是我,是它自己掉的。”習雕慌忙解釋,心虛地往後退了一步,撞到身後面露惋惜的陶嘉躍。
“天呐,你砸到人了!”陶嘉躍驚呼,心裡暗罵習雕真是蠢貨,連人都能殺錯。
而陶樂已然從二人的細微表情中,終于想起,原書中有關眼前這一幕的劇情。
書裡,原身自告奮勇爬到屋頂幫忙,結果因為操作不當,砸傷他人緻人死亡。還推卸責任甩鍋給其他隊員,最終因此付出慘痛代價,不僅違約,還違法。
走投無路之下,為平息事态,隻能答應陶家提出要他嫁人的要求,徹底被炮灰。
因為原身重點内容都放在真少爺的感情線上,對這段劇情隻是簡單幾筆帶過,陶樂也隻是大概有個印象,加之他反其道而行,以為已經改變故事線,卻不想還是間接連累了無辜路人。
看書的時候沒有感覺,然而等成為書中角色,他無法将接觸到的人當成沒有生命的紙片人。
這些都是有血有肉,會哭會笑,會咧着豁了口的嘴巴想給自己倒杯水的樸實人。
鮮血染紅老人半邊臉頰,也染紅陶樂的雙眼。
“你們,該死!”他雙目赤紅,眼裡并射出吃人目光,渾身肌肉緊繃,猶如即将出鞘的利刃,讓陶嘉躍二人感受到了危險。
但陶樂并沒有沖動上前質問,轉而打橫抱起老人沖向不遠處随行的醫療車。
“他被屋頂掉落的鐵錘砸中腦袋,初步斷定顱骨粉碎性凹陷性骨折,可能存在蛛網膜下腔出血,出現意識昏迷、肢體癱瘓,傷勢極為嚴重,緻死率極高,馬上驅車趕往最近的大醫院。”
他小心翼翼将老人放在救護車擔架,語速飛快地描述傷勢情況。
見其他幾位嘉賓都擠在這裡,厲聲呵斥:“愣着幹什麼,叫司機過來開車!”
說完,他沖一旁站着的顔之弈道:“馬上報警,那把鐵錘看着别弄丢了,在警察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破壞現場。”
顔之弈确定陶樂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狂亂的心跳稍停,立即撥通120,并叫來助理和節目組工作人員溝通,封鎖現場。
特聘的醫生呆愣片刻,很快反應過來,監測完老人的意識,查看瞳孔、呼吸及循環功能,面容也十分沉重。
“你的判斷非常準确,他傷得太嚴重了,恐怕兇多吉少。”醫生沉聲道。
“那也要救!”陶樂幫忙為老人止血,決定親自跟車到醫院。
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平靜,即便導播發現事态不對,立即掐斷直播,但老人被鐵錘砸中,陶樂沖過去救人的全過程都通過鏡頭,呈現在觀看直播的網民眼前。
直播間彈幕炸鍋。
【卧槽,有人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嗎?】
【是習雕在屋頂移動時踢到小鐵錘了,估計是個意外】
【血流了好多,人家年紀大了,情況不容樂觀】
【這下完了,節目組得賠多少錢,多半還要被問責】
【希望老人平安無事】
【都怪陶樂,要不是他事多要喝水,老人也不會受傷】
【就是,老人就是替他擋災了】
【一直都很看不慣他,人品這麼差,運氣也差,誰跟待他一起誰倒黴】
【樓上有病?沒看見陶樂是第一個沖過去幫忙,這就是個意外】
網上吵得沸沸揚揚,其他嘉賓三緘其口,都不敢貿然開口。
休息室裡,習雕正與父母通話,哭哭啼啼說自己不是故意的,讓父母幫忙壓下這件事。
等挂斷電話,他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沖陶嘉躍眨了眨眼,“搞定。”
“那就好,不是我說你,怎麼那麼不小心。”陶嘉躍狀似關心地問。
“别提了,明明我是盯着陶樂過來才動的手,誰知道那個老頭上趕着過來找死,活該。”說到這兒,習雕氣不打一處來。
可惡,陶樂運氣怎麼這麼好!
就差一點。
“那人傷得挺重,你要不要跟過去醫院看下?就當走個過場做做樣子。”
“不去!煩死了,又死不了人,頂多就是賠點錢,就算那老頭翹辮子,也就是賠多賠少的問題,這點錢我家出的起。”
聽到習雕滿不在乎的語氣,陶嘉躍并未覺得意外,顯然早就知道對方是什麼品性。
在他眼裡,習雕與陶樂是一路貨色,徹頭徹尾的炮灰惡毒反派,不值得深交,因此也沒提醒對方,這次恐怕不同以往。
想到方才陶樂看自己的眼神,陶嘉躍直覺對方不會就這樣坐視不理,肯定會過來找麻煩。
又想到對方發号施令時,顔之弈那堪稱舔狗行徑,心裡又驚又氣,還有深深的嫉妒。
可惡!
那鐵錘怎麼偏偏沒砸中陶樂!
就算要不了他的命,至少也能讓對方元氣大傷,老實在醫院裡躺一陣。
不過沒關系,這次不成,還有下次,下下次。
俗話說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他就不信後面找不到機會下手。
這樣想着,陶嘉躍心情總算好些,與習雕閑聊幾句後,思索再三,還是讓人開車送至去老人救治的醫院,立一下善良人設。
*
醫院搶救室門口,陶樂坐在冰冷的闆凳上,眼神平靜無波,仔細看,卻能窺見眼底壓抑着的暴戾。
空氣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冰冷氣味,無孔不入,無處可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