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尊巧奪天工的雕像,寂靜地坐在那兒,連手術門什麼時候打開都沒有發現。
“你是患者家屬嗎?”醫生提高音量。
陶樂擡頭,眼神閃過片刻茫然,後又恢複清明,站起身說:“他的家屬正在趕來的路上,是我送他來醫院,請問他情況怎樣?”
“病人在進手術前就已經停止心跳......”
後面又說了什麼,陶樂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他閉了閉眼,頹然坐回座位。
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他心情沉重得仿佛壓了座大山。
他無法說服自己,老人的死與自己毫無幹系。
如果不來參加這期節目,如果沒有出現在現場,如果能忍住口渴不向老人讨水喝......
這些本該可以避免,卻因為他的愚蠢與疏忽,間接害死一條無辜的生命。
在他愣神期間,顔之弈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
他聽見頭頂上方傳來熟悉的嗓音,“這件事與你無關,别多想。”
“嗯,我知道。”
“你的表情告訴我這不是實話。”
“嗯。”
......
從未見過陶樂像尊沒有生命的雕像般木讷呆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像是屏蔽了外界的感知,顔之弈煩躁地耙了耙頭發,語氣不自覺帶了幾分焦急。
“我讓助理接你回去休息。”
他不由分說,态度強硬地去牽陶樂的手,發現對方手上全是已經幹涸的血迹,精緻滑膩的臉上也沾了一些,看上去像個破布娃娃。
尤其看見對方失去神采的雙眸,心裡又塌下去一塊。
怎麼能這麼可憐。
看似沒心沒肺,卻是個見不得他人疾苦的柔軟心腸。
這樣的陶樂,讓他想不顧一切為他掃除所有傷害,想将人揉進骨血裡,再也不分彼此。
像是再也無法克制滿腔悸動,顔之弈一把将人摟進懷裡,将人抱得密不透風。
“别露出這種表情,否則......”
我會忍不住狠狠地、用力地吻你!
許是被他炙熱的懷抱捂熱,半晌後,陶樂手指動了動,緩緩推開人。
“謝謝你的安慰,事情辦得怎麼樣?”
“證據已經搜集完畢,正如你猜測的那樣,這件事的确與陶嘉躍.......”顔之弈話未說完,便被人打斷。
“你們都在啊?情況怎麼樣了?老人沒事吧?”
二人視線齊齊看向不遠處跑來的陶嘉躍。
未等人靠近,陶樂動了。
他一個閃身攔住陶嘉躍,在後者反應過來之前,突然揮出右臂。
“啪啪”兩聲過後,陶嘉躍左右兩張臉迅速紅腫。
他先是驚愕,随後才感受到兩頰熱辣的痛楚,怒火中燒想要質問。
不料陶樂絲毫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将人掼倒在地,用腳踩着着陶嘉躍心口,面無表情俯視後者。
“你要感謝自己生在法治社會。”
如果在末世,他一定會将這個肮髒的、卑鄙無恥的小人千刀萬剮!
“你竟然敢動手打我?你就不怕我曝光你的所作所為嗎?”陶嘉躍簡直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在公共場合被陶樂打了!
而且顔之弈不僅不上前阻攔,竟然還阻止其他人靠近。
他們怎麼敢?
憤怒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想掙脫束縛,掙紮半晌卻無濟于事。
正在羞惱不已時,眼見發現有兩名身穿制服的民警過來。
一定是有人幫忙報警!
這下陶樂跑不掉了!
他眼前一亮,立即沖民警高喊:“警察同志救命啊,這人公然毆打我,快把他抓起來。”
“去你媽的!”陶樂見他還敢扮小白花,忍不住罵了句髒話,不情不願地收回右腳,乖巧站在一旁。
顔之弈嘴角微抽,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笑出聲。
兩位民警将陶嘉躍扶起,随後亮出工作證件,簡單作自我介紹後,對他說:“因你們涉嫌故意殺害他人,緻人死亡,現依法傳喚你們接受調查。”
“什麼?你們搞錯了吧?”以為他們是來抓陶樂的,結果卻出乎意料,陶嘉躍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們已經掌握足夠的證據表明你參與了這件事,請配合我們做筆錄。”
陶嘉躍面色巨變,不明白事情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以往這種時候都是跟家人打個招呼,事後花點錢就能擺平,怎麼這會兒就行不通了?
他正想再說什麼,最終還是被強行帶走調查。
可能隻是走個形式,做完筆錄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他自我安慰道。
但等他走出警局,已經過去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