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至子時,小鎮進入安眠,長街燈都滅了,他們不欲鬧出動靜,影響鎮民安睡。
衆人各執一靈火,在黑夜中穿行。
所謂靈火,就是以靈力為原料進行燃燒的火焰,風吹不移,水澆不滅,除非是主人死了或是主人不需要了,不然,它将一直燃燒,直至靈力耗盡。
早在他們被趕出來之前,望霞月便起陣做過探測,大概子時,小鎮會迎來新年後的第一場雨。
果不其然,原本風平浪靜的寒夜,忽然刮起了陣陣妖風。
随之而來的,是如濤如浪的厚厚烏雲,從遠處滾滾而至。
一時間,小鎮上方黑雲密布,電閃雷鳴。
施無畏甚至覺得根本不需要再浪費靈力燃什麼靈火,隻一刹閃電,便能把這裡照得亮如白晝。
吳千頌躲在楮知白身後,抓着施無畏衣服,害怕道:“師哥,要下雨了。”
施無畏随手起陣,三人頭頂出現一圈漂亮地藍色圓弧,圓弧下方,亮藍色微塵好似螢火蟲群,萦繞在他們周圍,活潑且靈動,與暴雨來臨前天崩地裂的陣勢格格不入。
風逐漸平息,烏雲在空中蓄得滿滿當當,仿佛伸手一掐就能噴出一大攤水,弄得渾身濕透。
轟隆——轟隆——
一道傾斜的紫色閃電将天空一分為二,瞬間将整片土地罩上一層耀眼紫光。
不等他們晃過神,葡萄大小的雨點密密砸來,仿佛一隻隻孩童的手掌,落在地上,給每一個裸露在天空下的物品、生靈,啪!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施無畏有些擔心,他們同門八人,葉道卿在陣法方面的造詣恐怕還不如無法修習靈力的楮知白。
葉四身無分文,若等雨下大了,她該去往何處躲避?
半刻鐘後,噼裡啪啦的雨珠化為細細密密的雨絲,在風的作用下,蕩過去,蕩回來,沒有節奏,毫無音律,全憑心情。
原本柔情似水的兩個鎮,在暴雨的沖刷下,化去粉黛,露出最原始的面目,狂野,粗暴,像未開化的文明,因着雨水與天連結,重歸上古混沌。
未接到千裡傳音,沒有人找到了她。
三人一路從小鎮尋來,到達郊外原野。
以施無畏對她的了解,葉四這個人,就算她現在就站在他們附近,某個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她也一定不會出聲。
施無畏甚至能想象到她的動作,抱着個手,一臉拽像,不屑蹲下不屑躲藏,就站在極明顯的位置,冷眼旁觀,好像他們找的是别人。
忽然,楮知白捏住他的臉,将他輕輕挪到另一個方向。
看清後,要不是那人捏的太死,他簡直要跳起來破口大罵。
好你個葉四!真就站在那裡!我們在這兒轉了這麼久,你倒是吭一聲啊!
看着葉道卿一臉拽上天的表情,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楮知白小聲提醒,“好好說。”
施無畏點了點頭。
吳千頌問他:“什麼好好說。”
楮知白答:“沒事。”
指着一片漆黑的雜草地道:“看,那裡有隻兔子。”
吳千頌十分激動道:“哪裡?”
楮知白:“你仔細找找。”
少年離開陣盤,走到草叢邊,露出半個身子,望着廟下熟悉的身影,朗聲道:“葉四,都濕到腰上了,還躲什麼。”
葉道卿頭扭到一邊,冷聲道:“跟你沒關系。”
施無畏邊說邊靠近,“今晚我們都太沖動了,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少年忽然笑出聲來,“這還是我們幾個頭一次吵架。”
頓了頓,仰頭望着細雨,感慨道:“我們這群人,終于變得像一路同行的夥伴,而不是逢場作戲的同門。一直以來,我們都在互相包容對方的缺點。”
說到這裡,少年實在編不下去了,停在葉道卿一丈遠處,不懷好意道:“葉四。”
葉道卿轉過頭來看他一眼,還未看清,少年拉着她的手就往雨裡沖。
葉四騰空一腳,罵道:“施無畏!你有病吧!”
施無畏笑嘻嘻道:“身上都濕成這樣了,還有什麼好躲的?”
此刻雨已小了不少,但要想将一個幹巴巴的人淋濕還是很輕松的。
雨滴打在臉上,不輕不重,雨珠從額頭順着脖子流下,淌入衣服裡,少年的衣服早已濕透,但臉上卻是笑着。
“楮知白!”少年朝那邊招手,笑道:“快來!”
未等他們過來,施無畏就調皮地把陣盤撤了,淅瀝的雨淋了他們一身。
那人嘴上說着:“小心别染風寒。”
腳倒是實誠,故意把少年拉到水坑旁,啪嗒一腳,雨水混着泥沙,如乍放的煙火,在地上炸起半丈高。
施無畏光顧着笑,等水濺進嘴裡,才兩手把那人推開,憤然道:“楮知白!”
那人一臉無辜道:“怎麼?你不是要玩水嗎?”說完,自己沒忍住,站在水坑裡捧腹大笑。
吳千頌平日裡看着傻傻的,玩起來更傻,在包裹裡左掏右掏拿出來一顆自制的小炸彈,本想扔葉道卿那兒,結果手勁兒不夠,正好丢在自己背後的小河裡。
啪!一聲巨響,原本在岸邊玩鬧的三人停下手上動作,齊齊朝這邊看來。
炸彈掉進水裡,瞬間炸開,掀起兩人高的巨浪,直直卷來,把吳千頌裡裡外外澆個底朝天。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三人簡直笑瘋了,蹲在地上起也起不來。
施無畏更甚,直接坐地上,葉道卿眼疾手快,趁機一腳把他踹進泥坑裡打了個滾兒。
葉道卿大笑:“吳老幺,再丢個彈來,幫你師哥洗洗澡!”
吳千頌還真扔過來了,不過沒扔中,在半空便炸了。
“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