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途中,白松水快步追上望霞月,從懷中掏出一本舊書遞給她。
望霞月看着光秃秃的封面,随便翻了幾頁,“這是……”
“陣法書。”
她當然知道這是陣法書,不過這書似乎不止少了封面,連内容也有殘缺,斷簡殘編,能看出什麼?
等他們都走遠了,确定四下無人,白松水提示她:“往後翻。”
望霞月雖不理解,但還是按照他的意思一頁頁往下看。
這書年代久遠,記錄的都是些不常見的古怪陣法,并且,能看出來,這當是陣師親筆,上面塗塗畫畫,字迹潦草,與其說是陣法書,不如說是一個人的陣法筆記。
翻到一頁,望霞月忽然頓住,一字字細細觀閱,起陣、殺招、破陣子……越看越熟悉,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萬樹繁花!
這上面記載的陣法和萬樹繁花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的不同,在這裡它有另一個名字——同歸于盡。
望霞月雙手顫抖,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右下角,泛黃的紙頁上歪歪斜斜寫着兩個字——北姑。
是師娘的名字!
是碰巧重名嗎?還是這本書其實就是師娘寫的?
印象中那個溫柔娴雅的婦人浮現腦海,不對!怎麼都和師娘聯系不到一起,師娘從未表現過她有靈力,她隻是個普通人。
那麼這個北姑,她為何會萬樹繁花,還和她們創的陣法如此相似?
時間來看,同歸于盡先于萬樹繁花……世間當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哪裡來的?”
白松水歎了口氣,解釋道:“白天我在書攤上随便買的,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便拿來翻了翻,誰知……”
“可能隻是碰巧重名。”
望霞月目不轉睛盯着手中破舊的書皮,歎道:“我沒想到居然有人比我們先創下這個陣法。”
白松水轉移話題,溫聲道:“裡面還有許多新奇的點子,你拿回去翻翻看,說不定會對你有所啟發。”
“好。”
望霞月微笑道:“多謝師兄。”說罷,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抱着書轉身離開。
深夜,周圍安安靜靜,小師妹腳步聲一踏一踏,清晰無比。
“呃……”
白松水忽然叫住她,“霞月!”
“嗯?”
望霞月回頭,一臉疑惑的看着他。
“别難過,雖然你不是第一個創下這種陣法的,但你依然獨立完成了萬樹繁花的設計。”
白松水咽了口水,認真道:“我其實想說,你是一位很厲害的陣師。”
哈哈哈哈,望霞月在心裡笑出了聲,表面上沒有任何情緒,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代表她聽見了。
“我說完了。”
白松水露出微笑,“早點睡。”
望霞月再次點頭,“好。”轉身邁着輕快的步子,消失在拐角。
施無畏在床上躺了三日。
第四天好不容易能下床了,楮知白出門給他買花,他半天沒見着人,急着出門去尋,在院子裡摔了一跤,傷口撕裂,回床上又接着躺了兩日。
直到第十天,傷口結痂,可以拆繃帶了,他才徹底擺脫洗澡吃飯都需要那人照顧的日子。
甚至,楮知白懷疑過第四天那一跤是不是他故意摔的,不過,看他疼成那樣,楮知白勉強信了他一回。
半個月後,葉道卿對通城整頓完畢,朝廷下派新的官員擔任通城城主。
與此同時,通城守軍進行了一次大換血,上到校尉下到普通士兵,全部更換。
燕京對葉四此次繳寇除奸之功大肆宣揚。
傳到通城的版本是:陛下龍顔大悅,許偌待功臣歸來,賜她一張免罪牌。
至于為何不是免死,她的功績再如何誇大宣傳,都還遠遠沒到那個地步。
施無畏的傷養的差不多了,通城諸多事宜也已盡數解決。
少年們收拾行囊,去往心念已久的目的地——南诏。
十幾年前,南诏還是北朝國的地盤。
十年前,也可能是十一年前,政和帝領兵攻下南诏。
不久,南诏便成了申屠氏的駐紮地。
如今生活在這裡的,很多都曾是北朝國人。不過,現在無論是他們還是他們的後代,都為自己是大周朝子民而感到驕傲自豪。
驕傲是毋庸置疑的。
此刻的大周朝,經濟繁榮,文化繁茂,街市夜不閉戶,百姓生活富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大周都毫無疑問是個欣欣向榮的超級大國。
所以他們心甘情願臣服,向這個靠侵略搶奪實現富強的國家低頭下跪。
趙胤是位幸運的君王,他不必承受史官筆下尖銳刺耳的譏諷,因為那些他的父親他的爺爺已經替他挨過了,挨夠了。
他隻需要僞裝成一位仁君明君,每年在兩國戰死士兵的墓前掉上幾滴冰冷的眼淚,就能輕松赢得過多、過剩的贊譽。
太高調往往不是什麼好事。
通城一行他們搞得人盡皆知,雖然無可避免,但還是低調些好。
故而他們刻意隐匿蹤迹,他人不知他們目的地其實是南诏,忽然消失,衆人皆以為他們回燕京領功去了。
不過,他們僞裝技術還是過于拙劣,這不,才到城門口,便被守軍認了出來。
此時的他們,在大周人眼中,是無畏勇者,是少年英雄。
他們被南诏百姓盛情款待,頭頂鮮花,手捧美酒,周圍笑語歡聲,載歌載舞。
少年們被前所未有的榮耀包裹,他們在贊譽中沉醉。
南诏城萬人空巷,人潮擠着人潮。
待他們清醒過來,已經遲了。
他們置身茫茫人海,他們被熱情簇擁。
最後,是申屠無二派兵前來“解救”,他們才勉強脫離曾經溺死過無數人的“甜海”。
少年們的臉紅撲撲的,直到離開那裡好一陣兒,才勉強消下來一些。
但他們内心仍是激動的,方才的感覺怕是一輩子都難忘,極大的盛情和熱血直沖天靈蓋。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們——做英雄真的太爽啦!
他們的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抵達申屠府。在望見那飄在半空的引魂幡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少年們面面相觑,申屠府有誰去世了嗎?
不久,申屠無二之妻,慶陽大長公主趙懿甯告訴了他們答案。
仆人把他們帶到廳堂。
少年們弓身行禮,各自入座。
葉四微微颔首,向大長公主說明來意。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