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意味深長地指了指陸聞铮攥緊的拳頭,示意他松手。
兩人這水火不容的架勢,早吸引了旁邊人。唐戊的一隊人圍在周圍,陸聞铮這邊隻一個老三,想上前勸阻。
陸聞铮松了揪住唐戊的手,擡手示意老三别管。後退一步,背對着唐戊,看似平靜,其實怒火卻絲毫未減。
他的手微微顫抖,他在漠北征戰十餘年,殺敵無數,從未因憤怒而手抖。可如今,他腦子裡全是江持盈在船艙拉住他時說的話,不在意,沒關系,就此了結。
他幾乎可以看見她說話時藏着委屈的眼,他還沒來得及跟她解釋。
現在唐戊不知道把人弄到哪兒去,她,會害怕吧……
唐戊見陸聞铮不說話,自覺占了上風,更是嚣張,故意笑道:“霍兄弟,我真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我們霍六郎神魂颠倒,甘願隐瞞身份帶她入寨,如今又不惜私用貨船送她離開。我在想,若我嘗了,會不會也舍不得放手?”
陸聞铮猛然轉過身來,握緊拳頭。
唐戊看他被激怒,更興奮,一副誇張的表情:“所以我剛剛去瞧過,啧啧,那臉蛋,那身子,妙哉,妙……”
話音未落,身側拳風破空,陸聞铮一拳狠狠砸在唐戊臉上!
唐戊踉跄幾步尚未回神,陸聞铮已一腳蹬上他的胸膛。陸聞铮行伍出身,身手不是這等草寇比得了的,幾下就将唐戊貫倒在地。
唐戊的人上前扶住他們老大,老三則急忙拉住陸聞铮。
怎奈兩人打紅了眼,那唐戊自地上爬起來口裡還在謾罵,作勢就要揍陸聞铮,旁邊一手下遞了刀來,唐戊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劈刀便朝陸聞铮砍去!
刀鋒未至,陸聞铮一記淩厲飛踢,刀刃當場脫手落地。他順勢擒住唐戊後肩,猛力一摔,硬生生将人砸在地上!
反手抄起短刀,照着唐戊的胳膊一個貫穿,将他釘在沙地之上。
一瞬間,圍觀衆人盡皆愣住,連大氣都不敢出。水寨賊寇多,大大小小幾十個頭目,争鬥内讧也是常有,但像陸聞铮招招緻命,直接見血的,太少,這陣仗把在場的都鎮住了。
陸聞铮單腳踏在唐戊頸間,壓着他的氣管,讓他無法掙紮,另一隻手指着唐戊的一個手下,厲聲問:“說,你們老大把船弄到哪兒了?”
被點到的那個哆哆嗦嗦回話:“大哥,霍大哥,船去了主寨,都是抓來的姑娘,這會兒估計要到了。”
陸聞铮回頭看看被他踩在腳下的唐戊,他怒目圓瞪,便知那人說的實話。
緊接着,他抽出插在唐戊胳膊裡的刀,血淋淋的刀鋒指着衆人,慢條斯理地問:
“從今天起,唐戊的船歸我,誰贊成,誰反對?”
他目光冷冽如刀,掃過四周,圍着的十來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個個低頭。
接着,刀光一閃,唐戊的血噴湧而出,濺在沙地上,有半丈遠。
他又看向老三:“去,傳我一句話。”前方渡口,一艘歸航的貨船正緩緩駛來,陸聞铮一字一句道:“跟林中人講,計劃有變,上船聽令。”
大太陽曬着,老三卻冷汗直冒,陸聞铮殺了唐戊,奪了船,聽他這意思,還要将林子裡那幫身份不明的人帶去搶船,這……若被寨中得知,自己也跟着完了,他心中惶恐,呆在原地。
陸聞铮見他沒動,語氣驟然淩厲:“快去!”
等他傳信回來,陸聞铮帶人上了船。唐戊已然斷氣,被釘在碼頭圍牆的木闆之上,高高挂起,像一面破敗的旌旗。
他怔立原地,久久無言。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霍六郎。
河面之上,陸聞铮立在船頭,兩邊各列八位精壯好漢,都拱手行軍禮,齊聲道:
“參見臨川王殿下。”
陸聞铮将左手第一位下屬扶起來,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讓雨和懷風一樣是陸聞铮的第一副手,在軍中級别也是最高的。看到熟悉的手下,陸聞铮似乎有一種回到臨川軍中的感覺,同時也想起了自己的責任。
一個多月來,他瞞着朝廷,帶着親信手下潛伏在水寨,就是為了弄清楚這進出水寨的路,以及裡面的布局,眼下,該查的都查了,應該全身而退,可是他卻讓他們跟着自己再闖一次主寨,實在不應該冒這個險,陸聞铮猶豫過,這猶豫隻是一閃而過,畢竟他已經做出的決定,向來不反悔。
船在往确定的方向走,一片聳立在山崖上的建築鑽出郁郁蔥蔥的蘆葦蕩和樹林,緩緩展現在他們面前。
“等會兒到了,讓雨帶着這個和我進大殿,其他人立即散開找人。”陸聞铮下命令,手上拿着一個包裹,那是他走時從倉庫拿上的。
“報告殿下,斬星有事要問。”底下一個青年說話,正說着被旁邊人捅了一肘子。
陸聞铮看着斬星。幾個屬下裡,他最小,大夥都喜歡逗他。
“報告殿下,斬星沒有問題。”
“有問題,斬星想問,我們找到這位姑娘,是不是就有王妃……唔……”青年話沒說完就被人捂住嘴摁在地上錘。
“逐雲,你想害死我!”
陸聞铮看着地上扭打成一團的幾個,歎了一口氣。
主寨的城門已在眼前,陸聞铮心道:
阿遲,我說過帶你走,我會兌現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