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太子有暗衛能監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皇宮裡的皇帝自然不會比他差，畢竟兩個人的地位就代表了他們手裡擁有的權利區别，哪怕明帝恨不得現在就禅位給太子，可他畢竟比太子先出生那麼多，幾十年來積攢下來的東西并不是太子可以比拟的。

不過他得到消息的時間還是比太子晚了一些，主要還是他的暗衛基本上也不會用來監視太子和東宮，畢竟那是太子的地盤，他這個做老父親的還是懂一些邊界感的。今天主要也是意外，就是聽說了京城不少貴女都跟着種地之後有些好奇，想讓暗衛去看看鎮北侯的這個寶貝疙瘩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結果沒想到能聽到暗衛帶回來的這麼‘不求上進’的話。

“果然是鎮北侯夫妻生出來的姑娘啊。”

明帝現在都還記得當初鎮北侯還不是侯爺時，他說要給鎮北侯封侯，結果這個在戰場上能勇冠三軍的八尺大漢跪在禦書房裡嚎啕大哭，眼淚鼻涕出來了還不忘拿出帕子來擦一擦，擦完又接着哭。别誤會，他這不是因為知道自己要封侯了感動的，而是因為怕他自己幹不過那些老牌勳貴和世家被穿小鞋，護不住家中老小。

明帝那會兒還不像是現在一樣那麼不喜形于色，看着自己喜歡的忠臣被逼成這樣，那自然是要替他狠狠出個頭。他把那起子隻知道眼紅别人的廢物點心教訓了，後頭鎮北侯就領着家小來宮裡謝恩了，他不單單謝恩，他還帶上了謝禮。也别懷疑，雖然他泰山是晉朝首富，但他送的禮物格外的樸實無華。

鎮北侯挑了兩擔糧食，一口氣挑了四個筐走路臉不紅氣不喘，一共兩筐稻子兩筐麥子，說都是家裡選過的新糧，口感極好。

鎮北侯夫人手裡拎着兩籃子蛋，一籃子雞蛋一籃子鴨蛋，說是都是吃蟲子的雞鴨下的蛋，雞蛋黃個個都是橙黃的，鴨蛋都是雙蛋黃。

長子雲驚雷背着一個大大的背簍，背簍裡裝着各種蔬菜，懷裡還抱着一大捆蓮藕。

次子雲行雨更絕，他帶了一隻穿了屁兜的老母雞和一隻穿了屁兜的青頭鴨。

活了那麼久，明帝是真的頭一回見這麼送禮的。他當時都要氣笑了，指着鎮北侯就要數落他，結果雲家那對雙胞胎眼巴巴的跑到他面前，一個人從兜兜裡給他掏了一把銀票出來。他看着那兩把銀票的面額，瞬間把話咽了回去。

“愛卿這是賄賂朕？”

要是換做别人早就跪下磕頭說不敢了，隻有鎮北侯憨笑着擺手：“哪能啊，微臣這是感謝皇上幫忙，特地給您送土特産。”

這是真的‘土特産’。

瞧瞧，他就說這鎮北侯一家子都是這種沒什麼心眼的人，雲丫頭總不能跟昌濟侯夫婦在外面多走了走，就多了八百個心眼子吧。

還是那麼赤忱那麼膽小，連争寵都不會。

因着聽到暗衛的回禀明帝回憶了一遍往事，心裡諸多感慨，又想到坤甯宮裡的皇後，朝身邊伺候的太監總管得祿說道：“走，去坤甯宮看看皇後，朕也許久沒見皇後了，今兒有昱兒和雲丫頭的事兒，皇後應該會讓人給朕開門了吧。”

得祿看着興沖沖走在前面的主子，隻能躬身應到：“……，是。”

唉，雖然陛下那麼激動，但他懷疑皇後娘娘還是不會給陛下開門。

事實上明帝到了坤甯宮之後皇後确實也沒有讓人給他開門，他也不在意，熟門熟路的翻牆進了坤甯宮，這可苦了身後的得祿公公，隻能讓明帝的暗衛被他拎進去，等他過了坤甯宮的圍牆追上去之後，明帝已經隔着窗戶在自顧自的和皇後娘娘說話了。

“梓潼，要我說就是昱兒不中用，雲丫頭都進東宮那麼久了，對他還沒有絲毫信任。”

早已對陛下在皇後娘娘面前從不自稱‘朕’這事兒已經習慣了的得祿垂下腦袋：“……。”

到底是誰剛還在禦書房裡把太子殿下誇了又誇的。

“要我說，當初選太子妃的時候，就該選雲丫頭的，可偏偏昱兒又說什麼雲丫頭不想嫁他，你瞧瞧現在這事兒整的，哎喲，氣死我了。”

“雲丫頭家裡有錢又有兵，給昱兒做太子妃多合适，瞧瞧現在這小子後悔了吧。”明帝本想說太子一屋子女人也不知道去睡，早知道會對雲銜月守身守心的，之前的事兒又何苦來哉。但隻要一想到自己和皇後的感情就是因為他睡小老婆還把長子害死了才搞成這樣，明帝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他沒什麼帝王形象的靠在皇後寝殿的窗戶邊，雖然得不到回應，但依舊嘴角噙着笑意跟許皇後絮絮叨叨。

許皇後和他一窗之隔站在裡面，她眼裡隐隐有淚光閃過，但很快又被她憋了回去。

“阿遙，我知道你恨我，可如今昱兒也已經有了喜歡的姑娘，說不定什麼時候咱倆就可以抱孫子了，你便是不想見我，也該見見雲丫頭。往後咱們的孫子孫女，也要見見祖母不是，雲丫頭現在還是側妃，她還需要你給她撐腰呢。”

“當初雲丫頭怎麼進的東宮，外人多有猜忌，又因為鎮北侯是土匪出身，昌濟侯是商戶發家，旁人對他們多有看不起，連帶着對雲丫頭也瞧不上。雲丫頭那性子你也知道，随了鎮北侯，老實巴交不愛争搶的，跟個烏龜似的隻知道縮在自己的殼裡。昱兒又别扭，惦記人家姑娘十幾年了都沒好意思說出口，現在也變罷了，雲丫頭不出門也能護得住自己，若是往後有了孩子，還能日日把孩子拘在院子裡不讓過他們出門玩耍？”

“現在東宮還小，往後住進了宮裡，孩子大了也是要跟母親分開的。”

“雲丫頭那裡，也是需要你多教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