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入口處值班的物業管理人員一眼認出來白景澤,叫了兩位同事一起,用小區内的接駁車幫着林周把人送到了準确的樓棟,随後又送到了樓層。
終于成功地把人弄到了沙發上躺着,林周松了口氣,脫了羽絨服,累得氣喘籲籲。
這是一處平層公寓,大約兩三百平,大而空蕩,沒什麼人氣,顯然白景澤不常來這裡。房間倒是很幹淨,應該有人定期來打掃。林周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果不其然隻有一些瓶裝水。
室内的溫度上來後,白景澤在沙發那邊掙紮着把大衣西裝外套全脫了丢開,領帶也扯松了,鞋子也踢在了一邊,就在他半閉着眼睛開始解腰間的皮帶時,林周及時出聲制止了他。
“白先生。”
他像是猛然醒了過來,睜開眼看到林周在一旁神情平靜地看着他,立刻窘迫地拿開了手,又低頭看了一眼褲子,道:“對不起。”
林周清了一下嗓子,走過來,道:“去卧室睡吧,我扶你過去。”
她沒像往常那樣穿制服,人又高又瘦,似是在寬松的白襯衫和藍牛仔褲裡晃蕩,走動時像帶着風。
白景澤被她從客廳沙發扶到主卧的床上,眼神一直黏在她身上。
“我想看看……”
“看什麼?”
白景澤不說話,直直盯着她身上的襯衫,林周把他扶住靠在床頭,想去給他倒杯水,剛轉過身,腰被他一把攬住了,他的手按在左邊腰側,手臂圈住了她整個腰身,額頭抵在了她的背上。
“舊傷……”
即便是隔着襯衫,突然間的肢體接觸還是把她吓了一跳,這個姿勢的禁锢感很強,林周立刻把他手掰開,後退兩步,站到了一邊。
白景澤垂着頭,顯然是不清醒,但似乎很傷心,嘴裡低聲重複着:“不告訴我……不讓我看……”
林周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麼,出去拿了瓶水過來擰開,但看白景澤的樣子似乎也不太能自己喝,她在床邊俯下身把人扶着,問:“白先生,要喝水嗎?”
白景澤點點頭,卻别過臉去不看她。但林周立刻注意到了他從鼻梁到臉頰上殘留的水痕,她下意識地往下看,發現他襯衫上濡濕了一片。
這種情況太棘手了,林周如坐針氈,把水塞到了白景澤手裡,确保他拿穩了,然後立刻起身就要走。
“又去哪?”
襯衫下擺被拽住了,還使了點勁,白景澤的聲音帶着鼻音,揚臉看她,眼睛是紅的,泛着水光,睫毛都糊了,說着又吸了吸鼻子。
好要命,她最看不得别人哭。
一個Alpha,她的雇主,在她面前哭。
林周手足無措了半晌,勉強穩了穩聲音,道:“給你拿塊毛巾。”
“哦。”白景澤拿手抹了兩把眼睛,哽了哽嗓子,道:“謝謝。”
主卧内就有一個洗手間,林周在櫥櫃裡找了塊毛巾,過了熱水搓洗一番,擰了半幹。她不擅長處理這種場景,磨蹭了半晌,想等白敬澤自己平複下來。
回到床前,白景澤已經歪着腦袋睡着了,床頭櫃上放着喝掉了一半的瓶裝水,蓋子是擰好的。林周拿熱毛巾把他的臉擦幹淨,扶着人躺下來,白景澤哼唧了幾聲,沒醒。
巨大的落地窗外,大雪讓半個城市的燈光都變得朦胧不清,林周盤腿坐在客廳的羊毛地毯上,看着窗外的夜空,喝掉了半瓶水。她伸手撩起襯衫下擺,按在了左邊腰腹部位的皮膚上。
那裡有一道舊傷痕,子彈擦着邊緣的貫穿傷。林周不記得是哪次任務留下的了,從傷口恢複來看已經過去了很久,她确定自己當初很走運,十分萬幸地沒有傷到内髒器官。大概當初隻是失血受了些疼,這些不算什麼,她一向很能忍疼。
白景澤仔細看了她的體檢報告,知道這裡有舊傷痕。所以,那些眼淚是為她流的。
是嗎?
是吧。
但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