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清晨,天色已經大亮。
白景澤捂着宿醉後頭疼欲裂的腦袋,慌慌張張地從卧室跑出來的時候,林周已經在沙發上睡醒了一覺,因為無事可做,正盤腿坐在地毯上看書。
室内暖烘烘的,她穿着寬松的白襯衫,合上封面包着牛皮紙的小說,擡眼看向他,白景澤恍然有種昨日重現的感覺。
第二次了,又這麼狼狽。
昨晚因為擔心白景澤醉酒後嘔吐窒息風險,林周沒有走,前半夜每隔一兩個小時進卧室看看情況。他沒吐沒鬧,睡得還算安穩,後半夜她就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你真的在啊……”白景澤喃喃道。
“嗯。”林周站起身,想了想,又道:“昨天和你一起喝酒的那位小姐,被一位姓陸的先生帶走了,自稱是她的男朋友,賬單也是那位陸先生付的。”
“嗯,我認識他,沒問題。”白景澤抓抓腦袋,解釋道:“一起喝酒的是白淳佳,我堂姐。昨天是她搶了我手機……她喜歡胡說八道,做事有點随心所欲。抱歉,我以為你已經回S市了……”
白景澤在沙發角落裡找到手機,解鎖,“我幫忙你重新訂機票。”
“不用了白先生,大雪航班延誤,票被我取消了。白小姐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回市區,順便就過去了,沒多麻煩。”
白景澤沒怎麼注意天氣變化,剛點開手機,各種天氣短信和新聞信息撲面而來,中間還間雜着白淳佳的一些瘋言瘋語——
“守男德型Alpha雖然說很受歡迎,矜持過頭電話都不敢打,八十歲了也追不上人哦弟……”
“Beta可是完全不受控制,随時能換人,自由度比我們omega高,你最好趕緊開屏,胸肌腹肌什麼的快點脫了展示……”
“昨天怎麼又被姓陸的找到了,真受夠了,過完年我要跑路!給我在S市推薦個地方……”
……
手機被一把叩在桌上,昨晚的場景開始在他腦中回閃,白景澤是喝酒會醉但不會斷片的人,酒醒了之前幹了什麼他記得一清二楚。
他又是亂脫衣服、亂說話,上手抱了人,還沒控制住自己哭了……白景澤越回想越難堪,低頭看了眼身上皺得不能看的衣服,渾身都散發着酒氣,他眼神閃爍着不敢直視林周,喉結滑動幾下,說了聲:“我先換身衣服。”就跑進了卧室裡。
等他洗完澡,換上了T恤休閑褲,一身清爽地走到坐在客廳的林周身邊,終于試探性地問道:“白淳佳她……還有我,昨天有沒有亂說什麼?”
林周的臉色是平靜的,職業基本素養是有的。她搖搖頭,“沒有。”
白景澤張了張嘴,又磕巴地問道:“那……我喝多了,有沒有冒犯到你?”
林周再度微微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就扶了一路而已,醉酒後一點無意識行為算不上冒犯。”
白景澤怔住。林周沒看他,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行李袋,說:“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像是兜頭一盆冷水倒下來,白景澤那翻騰的心一下子就熄火了,原本斟酌着用詞想和她解釋一下的,現在沒必要了。
她應該聽到了昨天他說到舊傷,但她不想提,隻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
可那道槍傷是一道标記,提醒着白景澤當年的事情,他怎麼能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但他的情緒和眼淚,林周并不在意,也覺得不值一提。
無力感再度籠罩了他,他焦灼的、沮喪,一切隻是他的一出獨角戲默劇而已。
他立刻起身,問道:“你要去哪?”
“住酒店,我重新買了明天的機票。”
白景澤趕忙上前,想攔住她,“要不就住這——”
他走得又急又快,拖鞋都掉了一隻,沒穿鞋的腳一下子踢在了沙發腿上,人被絆了一下,差點跪倒在地,伸手扶住沙發才勉強沒趴下。
從昨晚到今天,他的腦子、臉面以及形象大概都完蛋了。
就不該喝那頓酒。稍微失控一點,原本維持的體面和諧局面就全被打破。
林周轉過身,被他驚到,放開行李袋過來看他,“白先生,你沒事吧?”
那關切的眼神和語氣都是真實的,白景澤擡頭望着她,突然不打算維持什麼形象了,他破罐子破摔道:“我腳好像扭到了。”
Alpha在自己家客廳裡踢沙發扭傷自己的腳,聽起來蠢到不可理喻。但白景澤決定不管了。
這種局面林周也沒想到,她走過來蹲下,想看看他的腳腕,手還沒碰到,白景澤就把腿挪開了,他輕咳一聲,道:“我沒事。”
但說着,又倒抽了兩口涼氣,似乎很疼的樣子。
林周隻得拿出手機,“去醫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