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澤一步步跟着人進了地鐵站,目送她水滴一樣悄然融進了早班高峰的人潮中,他出挑的模樣和混亂的衣着太紮眼,吸引了不少探究的目光,白景澤無視周圍,表情哀怨地站在原地當了會兒石頭,終于還是轉身回去了。
既然答應了給時間考慮,他就要信守承諾。說要是想找就一定能找到她,白景澤毫不懷疑,甚至有翻遍S市的打算。但他心裡空落落的,怅然若失的感覺很難受,這段時間總是睜眼就能見到人,現在人不在,就像出現了戒斷反應,一時間不知道幹什麼。
一早上班的梁思越看到後台數據,發現他的易感期結束了,忍不住給他的長期病患打了電話:“你這次居然才五天!”
普通Alpha一次三天左右,是對于自身和伴侶來說都能承受的範圍。他兩人互相配合着,花了好幾年才讓白景澤從十天縮短穩定在了七天左右,這次周期異常,不僅提前,居然連時間也變短了。
“出現了什麼變量?”他想起來那個深夜給他打電話的女beta,“你的保镖?能不能問問她,複診的時候一起過來讓我見一下?要不你今天沒事就過來吧。”
前期他的信息素失控症狀其實也有幾天,但因為程度輕微,和易感期的表現還是有區别,梁思越沒把那個統計進去。易感期時間縮短已經算是進步了,雖然相比普通的三天左右還是偏長。
白景澤立刻拒絕:“見不了。”
梁思越“啧”了一聲,也沒堅持,“還有其他什麼情況嗎?”
“我……”白景澤頓了頓,還是說了實話:“中間有一次沒控制住,咬了人。”
他沒說咬了誰,但能在Alpha易感期近身,并且會被标記的,隻能是他的易感對象了。
“哦……”梁思越大概明白了,馬上切了電腦頁面開始記錄,語氣公事公辦地問道:“有性.行.為嗎?次數?具體時間?”他邊問邊看這五天的數值記錄曲線,開始試圖找到一些關鍵時間節點。
白景澤聽到電話那邊敲擊鍵盤的聲音,無語了,“這你也要記?患者隐私呢?”
“當然。不是我非要當内務太監寫皇帝起居錄,這是珍貴的一手信息,對你後續治療會有幫助。”
白景澤憋了半晌,道:“沒有。”
他怕失控傷到她,而且如果隻是因為易感期激素上頭,上來就做到最後,不太尊重人。
“……那你打抑制劑了嗎?”
“打過一次最高劑量,兩次低劑量的,最後一天沒打。她不想讓我打。”
那就是硬扛的,他啰啰嗦嗦語重心長地念過多少次,不如易感對象說一次好使。梁思越噼裡啪啦地寫着,他見過很多高階Alpha因為易感期強過頭的性.欲把伴侶折磨得不行的例子,對于他病人的控制能力确實起了敬畏之心。
他又問:“心理狀态怎麼樣?”
“除了失控标記那天,都很……開心,很幸福。”
“哎呀。”梁思越記錄完,忍不住語氣酸酸地說道:“幸福啊,春天啊,說不定你就快能從我這裡畢業了。”
和碎嘴子通完電話,白景澤又在花園裡走了一圈,降溫要持續兩三天,被早春升溫騙開的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可他卻覺得熱,躁動不安,心裡被希望和挂念的人吊着。
早上跑出門太急,他回來才發現林周卧室裡的東西幾乎沒動過,衣櫃裡他選的那些大衣、風衣、襯衫一件件整齊地挂着,她隻拿了一點個人物品走。
床上的溫度早就散了,白景澤的手指在林周躺過那半邊床單上慢慢撫過,喉結滑動幾下,幽暗難言的、無比蕪雜的心緒從心底慢慢蔓延開來。這幾天來,他不是完全沒想過那些,倒不如說,他從第一次易感期時就開始想了。
床頭櫃上留下了一個小開本的牛皮紙本子,翻開,裡面是二十幾張鳥類畫。是林周答應過他的。
白景澤坐在地毯上一張一張地看,原本林周的隻是黑白鉛筆畫,給他的這套都是有色彩的,想起她說做了承諾就不會食言,心好像靜了一點。他翻到其中一張畫,拿手機拍了,像她那樣,設置成了自己的賬号頭像。
随後白景澤去書房整理了一下這幾天暫停的工作,安排了一下下午和未來幾天的事宜。上午還有點時間,他決定把林周幾天前開回來的車,給白淳佳送回去,順便參觀一下她的新工作室。
在停車場停好車,走到白淳佳的那棟樓,剛一進門,就看到斜對面的畫室裡有個西裝高個男人的背影,正在繃畫框,不是陸甯是誰。白淳佳躺在沙發上回籠覺睡得正熟,身上蓋着的厚毯子被掖得嚴嚴實實。
白景澤對這兩人她逃他追的日常模式已經麻木,放下車鑰匙,招呼都懶得打,扭頭就走。
但白淳佳說的也沒錯,這兩人都是能折騰的主動型人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戀愛談得相當……不乏味。
至于他和林周,白景澤給自己的等待時間是三天,三天後就去找她。并且給自己預設了一個場景,要僞裝成機緣巧合之下,兩人在S市街頭重逢,相視一笑……白景澤眯着眼睛幻想一番,狠下心決定在見到人之前先不聯系她,畢竟他要做一個大方而成熟的追求者。
但……S市是全國的三大城市之一,有兩千多萬人口。三天後,四天後,直至一周後,開着車在S市區的各個路段徘徊,甚至學會了搭地鐵,熟悉了十幾條地鐵線路的白景澤,連林周的人影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