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是按耐不住,開始給人發消息——
“你到底在哪啊?”
“别不理我。”
正在遊樂場的小秋千架上曬着太陽的林周掏出手機,看到消息,她甚至能腦補出白景澤講話時那種拖着長調子的黏糊腔調,卻沒有立刻回複。
她注意到了白景澤的頭像,渾身黑的一隻鳥,一雙紅眼睛,張嘴在叫,這是她畫的她很清楚,是噪鵑。白景澤當初說要最好看的小鳥畫,林周畫了别墅附近見到的二十幾種鳥類供他選,這隻黑乎乎隻會吵到人發飙的聒噪鳥,顯然不是最好看的。
“[林周]:怎麼選了這張?别墅林子外的那隻還在叫嗎?”
“[小白]:沒叫了,它應該有對象了。”
林周正想打字說點什麼,一條新消息出現——
“[小白]:可我還沒有呢[可憐]。”
林周臉上浮現出無可奈何的神情,不知道回複什麼,索性就扣上手機不管了。不做員工的好處就是,不用硬回老闆消息,可以随便無視。林周蕩着秋千晃了兩下,她也說不上為什麼,不自覺地低頭抿了抿嘴。
身旁的秋千上晃着腿的小女孩,抓起脖子上挂着的放大鏡,放在眼睛前看她,朗聲道:“姨姨你歎氣了,然後又笑了,和你發消息的人是誰?”
林周意外地看着她,“哇,陳青霖,你這麼敏銳呢。”
小女孩揚起高傲的下巴,“我可是雪松路幼兒園大偵探!”
“報告陳偵探長,那是一個……”林周想了想,“撒嬌怪。”
“喔唷。”陳青霖摸了摸下巴,“我跟爸爸說,六歲之後就會少撒嬌了。”
“為什麼?”
“我要做一個成熟的小孩。”
玩到下班時間,林周把陳青霖送到她家小區門口,一個長相白淨清秀的男人笑着俯身抱起陳青霖,她對兩人揮手道别,轉身搭地鐵回家。
說“回家”可能也不準确,那畢竟隻是個新租了一周的房子。位置在稍微偏一點的新區,小區兩條街外有一個公園,不遠處就有一座山,環境很幽靜,據中介說是備受本市短途徒步愛好者青睐的地方。
回小區的路上經過一家面包店,林周走進去,櫃台的女孩看到她笑了笑,才來沒幾次,她已經記住了這個話少的高個子女beta,“今天想吃什麼?”
林周表情認真地逐一從各種蛋糕、花式面包、蛋撻看過去,鼻子輕嗅着食物的各種味道,女孩覺得有意思,笑眯眯的,也不催她。
“還是黃油面包。”
其他的東西她嘗試過一點,暫時不怎麼能吃出個所以然來,但黃油面包的氣味和味道就是她記憶裡該有的,可能是因為夠簡單。
她把面包揣進風衣裡慢慢往小區走,她的嗅覺味覺這段時間恢複了不少,但相比之下,還是記憶恢複得最多。不過離開半山别墅之後,那些時常如靈光一樣随機降臨的碎片又消失了,大概關鍵因素是白景澤。
白景澤……林周開始走神。
路邊花壇裡慢悠悠地走出了一隻胖狸花貓,嗅了嗅空氣,随即就在她前方半米遠的地方當街躺下了,林周愣住,思考片刻,蹲下來掏出口袋裡的面包,撕了一塊遞過去,但貓嗅了一下就移開了鼻子,表情不悅地沖她喵喵叫了兩聲,顧湧了兩下身體,尾巴擺了擺。
林周不知道它什麼意思,堅持遞了一會兒面包,貓始終不感興趣,她最終放棄,起身往旁邊走開了,全程保持距離,沒有碰到它。
那貓第一次遇到這種硬心腸的人,躺着發了下愣,又一骨碌爬起,快速跑到前方一對剛出便利店的情侶面前,再度如法炮制,就地一躺。
那對情侶是上道的,兩人當場夾起嗓子喊着咪咪,開始上下其手地摸它,摸得它咕噜咕噜舒服地眯起眼睛。
目睹這一切的林周:“……”
她默默吃完手裡的面包,走回家。坐在小客廳裡發了會兒呆,最終掏出手機,看着白景澤的頭像和那個可憐表情,回複了一個“[摸摸]”。